“叶夕?”桓徽坐在案后,听完家仆绘声绘色的汇报,扬起眉头,“你确定是她?”
“她住在府里时,小人天天见她,决不会看错。”桓府家仆跪在地上,拍着胸脯保证,又愤愤说道:“万万没想到,咱府里对她好吃好喝地款待,她竟做出勾引谢郎君这等无耻之事!”
站在一旁的福善震惊不已,她担忧地看了桓徽一眼,却意外四娘子面无半分惊讶。
“她怎么也在京口……”桓徽若有所思起来,继而嗤笑一声,“原来,个个都一声不响地活得有滋有味。”她烦躁挥手,“你先下去,依然盯紧,有何发现继续报来。”
家仆忙不迭连连点头,退出桓徽的寝房。福善关上房门,回头竟见桓徽抓起案上茶盏猛地一扔,瓷盏顿时摔得稀碎。她一惊,连忙上前去捡碎片,“四娘子千万别气着自己,再怎样四娘子你都是正妻,就算谢郎君想娶她进门,也得让你先同意。她再折腾,还不是连宗祠都进不了……”
话未说完,却听桓徽幽幽出声,“若我亲娘还在世,也会这么劝我吗?”
福善突然噤声,手指蜷紧,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只听桓徽继续说道:“她出身寒门,是个姨娘,所以一辈子都不能在桓氏宗祠里留名,唯一的女儿也得管别人叫阿娘。她会不会盼着女儿去做别人的正妻,如果她看到我百般不愿,会不会也要用铁链把我锁起来,让我安分做桓氏女该做的事?”
“四娘子……”作为从小就贴身伺候的婢女,桓徽的身世,福善一直都清楚。
桓徽不是王夫人的亲生女,而是桓将军一名妾室之女。福善七岁刚进桓府时,就被派到府里唯一的女郎身边伺候,见到了那位美丽却病弱的姨娘,和五岁的桓徽。还记得,那位夫人说话总是温柔的,时时带着女儿,耐心介绍着院里的花鸟鱼虫。只是没多久,她就过世了。
桓将军有好几个儿子,偏偏极喜欢女儿,有空就抱在手里逗趣。王夫人亲自养下四娘子,外人都只道桓徽是桓氏嫡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其实在桓徽小时,不太能常见父亲。桓将军跟随桓公南征北战,经常出门在外。王夫人是世家贵女,哪里会亲自带孩子,况且还不是亲生的。桓徽的衣食由嬷嬷照应,平时就跟福善这样的侍女加玩伴一起玩,这些人从不敢管她,而她又跟大许多的亲兄弟玩不到一处,性格便越发没了拘束。
直到遇见生命里第二个,能温柔告诉她世间道理的人——桓伊。除了辅导她功课,还带她去军营学武。桓将军见女儿有学武的兴趣,便没阻拦。
所以,四娘子恋慕伊郎君的秘密,福善也知道。毕竟少女心事,总要跟人在深夜里说一说才好疏解。只是女子哪能不顺从父母安排的婚姻。那些豆蔻年华里的秘密,福善只当是露珠虫鸣,白霜落雪,在容易伤怀的夜色中酝酿几分便罢,待日光一出,总会随风消逝,再不必留的。
所以,四娘子说想去豫州找伊郎君,甚至拉她一起留书出走时,福善想,难不成,找到伊郎君又能怎样?
所以,四娘子在大江码头被带回桓府,还在王夫人面前发脾气时,福善打心眼觉得王夫人说得没错:“阿徽,你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还有哪里不知足?”是啊,公卿世家的女儿已是世上最幸运的了,外面还有无数像她这样从小饿肚子,被家里卖了换口粮的女儿啊。
所以,四娘子用剑劈烂了院门,王夫人让人换了门,还捆上铁链铁锁时,福善是真没明白。听说谢郎君家世才貌皆一流,换作别人高兴都来不及,四娘子为何非要闹呢?
所以,偷听到叶夕要帮四娘子去寿阳时,福善暗自摇头。她虽不理解,却也找了借口那天没来当值,后来被查问也佯作不知情。她想,就让四娘子遂了愿,彻底死心也好。
此刻面对四娘子的问话,福善答不出来,若她自己是那位姨娘,看到女儿有这桩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