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郗超话音刚落,谢玄便开口道:“叶夕,你先去楼上,等王夫人和桓娘子过来了,你们女子在一处说话更自在些。”
叶夕一听觉得在理,便朝郗超笑了笑,起身往舱房内的楼梯走去。
她刚迈了几步台阶,就听到舱外甲板传来咚咚脚步声,像是有人急匆匆大步走来。还没见到人影,便听那人在外面高呼:“谢幼度!谢幼度!我替你不值!”
嗯?叶夕心下生奇,不禁停下脚步,想看来者是何人。
一名二十多岁的高大男子跨步入门,一见坐在屋内的谢玄,便朝他迈步走来。说来也奇,现下早春时节,有时吹起风来还泛着凉意,此人却身穿薄透的蓝色纱衣,胸襟微敞,分明是盛夏酷暑时才穿的衣裳。他长得不如谢玄俊美,浓眉长目,倒也周正,虽然面色格外苍白,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显得整个人精神亢奋。
他一见到谢玄,便上前坐在旁边,“听闻你调职了?”
“嗯。”谢玄点头。
来人继续说道:“最开始,是你首先请命去寿阳的吧?听说豫州军被收编了一半,都是你的功劳!后来打起来,你一直都在前线,连除夕都没回来。这一仗你劳心劳力,怎么最后就调了个振威将军府司马呢?”
他说话时,舱室门口又款款走来一位娴静妇人,她描着淡淡妆容,蓬松如云的黑发上只简单挽着一根玉簪。她在门口扫视一圈,看到坐在另一侧的郗超,露出笑意,“阿兄。”
郗超笑着点头。
妇人提裙迈过门槛,见丈夫坐在谢玄身边不停说话,便走了过去。
王献之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新任豫州刺史提议的人选是桓伊?”
“知道。”谢玄淡淡应道。
“一个桓氏部曲出身的竺瑶,也升了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呵,就连一个秦国降将,哭着喊着求给桓公效命,都给他封了个正五品的鹰扬将军!”
“竺瑶数次出生入死,值得嘉奖。鹰扬将军不过闲职,让王鉴在建康养老罢了。子敬,别说了。”
听到王鉴的名字,叶夕不自觉抠紧扶梯把手。
“不,我要说。你谢幼度出身陈郡谢氏,才华品性哪样没有,不过是没抱着桓氏大腿,就算居功再多,也只值一个从五品的军府司马!哈哈!”见到谢玄一副淡然表情,王献之连连摇头,语重心长起来,“看看你这样子!你说你费这劲图什么?我早就劝你,莫去淌浑水。”
郗道茂闻言,紧张地看了一眼郗超,俯身扯了扯王献之的衣袖,小声说道:“七郎,别说了。”
王献之蹙眉,“都是自己人,有何说不得?”
郗道茂摇了摇头,又看了眼郗超。
郗超哈哈一笑,“是啊!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便是。”
听到这话,王献之突然一愣,缓缓扭过头,才发现舱室另一侧坐着郗超。他咳了一声,站起身走到郗超面前,拱手致礼,泰然自若,“嘉宾兄许久不见。”
“子敬别来无恙。”郗超也拱手回礼。
两人相视一笑,如沐春风,仿佛无事发生。
王献之扯了扯衣襟,转身对妻子柔声说道:“身上还是燥热,看来尚需行散,道茂,陪我去甲板上走走。”
“嗯。”郗道茂温柔一笑,搀起王献之的手臂,一起往外走去。
看着伉俪两人携手走远,谢玄望向郗超说道:“看来子敬出门前服了不少五石散,头脑一时发热,还望嘉宾兄莫把他服散上头的话,说给桓公听呐。”
郗超摆了摆手,“道茂是我妹妹,子敬是我妹夫,都是自家人,我自然知道。我还得劝劝道茂,让子敬少碰五石散。这东西吃多了容易说胡话。”
“什么东西吃多了容易说胡话?”又有一人高声询问着走进舱室,桓徽左右一睹,朝谢玄和郗超分头拱手一礼,“都在啊。”她抬头又见站在楼梯上的叶夕,笑着招手道:“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