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夕悄悄从窗缝中眯眼瞧去。殿中宾客上百,众人分头谈笑阔论,嗡嗡杂杂交织在一起。
大殿里,余姚郡主换了身男装,举手投足仍是女儿娇态,“女儿亲手挖的冬笋,配上熬了一宿的鸡汤,炖了一个多时辰,父王竟不夸一句。”
会稽王司马昱笑呵呵地端碗细品,“汤极鲜,笋极嫩,道福的手艺天下无双!”
余姚郡主闺名叫司马道福,听父王如此敷衍的称赞,她嘟起嘴,“罢了,我还用笋子做了些小菜,请诸位……”她环顾堂下,忽然僵了笑意,“王子敬没来?”
“他一早差人来报,今日来不了啦。”司马昱浑然不觉女儿的情绪变化。
司马道福哼了一声,“枉我亲自去挖笋,还受了这般委屈。”
“怎么回事?”一听爱女受了委屈,司马昱脸色一变。
身旁婢子忙把竹林之事义愤填膺地说了一遍,司马道福不耐烦听,见下座中一蓝一绿男装女子,便径直走去。
“你七兄为何不来?他不是甚爱清谈吗?”司马道福坐下便问。
“七嫂突然生病,七兄就在家陪她。”被问的绿衣女子压低声音,“不然,二嫂和我哪来的帖子混进场,来瞧这种难得一见的热闹。二嫂一身清谈的本事,要不是女子,台上坐的哪个能是她对手。”她身边的蓝衣女子听到此话,朝余姚郡主微微一笑。
司马道福亦点头致意,又撇嘴对绿衣女子说:“她到底哪里好,让他如此上心?”
绿衣女子扶额,柔声说道:“郡主啊,七兄都已成亲了,别再挂念了,还是赶紧另寻个好夫婿吧。”
司马道福嘻嘻笑道:“好啊,我让父王去请陛下赐婚,让谢玄娶我。”
蓝衣女子一愣,又笑着摇摇头,端杯轻抿。
绿衣女子瞪大双眼,脸颊飞红,“郡主莫开玩笑!”说罢,用余光瞄向相隔不远的谢玄。
司马道福戳了戳身边人,“去跟他说话呗。”见绿衣女子不停摇头,她望向谢玄,“怕什么!我帮你。”
谢玄坐姿挺拔,就着案上一碟红枣漫不经心地吃着。大殿之上人声起伏,偏他面无表情,也不与左右闲谈,浑身笼罩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一旦喧杂涌到他身边十尺之内,即刻被冻结成冰。
绿衣女子赶紧把余姚郡主往后一拉,“别去,谢郎不喜欢周围人喋喋不休,会嫌烦的。”
司马道福连连摇头,“你就一辈子远远看着吧。”
绿衣女子的眼神又在谢玄身上流连几番,才回头继续听余姚郡主说起竹林之事。她们几次投来的眼神,谢玄都未曾察觉,却都落在叶夕眼里。
她一直犹豫要不要进去找谢玄。这时十来名婢子托着菜肴,鱼贯从门口进入大殿。罢了!那两个道士讲的话才是大事!她赶紧跟在队伍最后一个,低垂着头混入大殿,绕到谢玄旁边。
谢玄正端起茶杯,突然背后被人一拍。他回头,见叶夕用手挡脸,缩着身子,模样滑稽,“为何鬼祟?”
“嘘!”叶夕忙作势噤声,又附耳说了遭遇。
谢玄眉间神色越发凝重,“你可看清那两人模样?”
“一个黝黑矮胖,一个黄黄瘦瘦,还有小胡子,别的也记不清了。”
“阿羯,”声音来自邻座,蓝衣女子看了眼叶夕,又睨向谢玄,“家里何时多了这位书童?”
谢玄答道:“前几天捡到的。”
见对方问起自己,叶夕只好礼貌一揖,“见过、见过……”她手肘一碰谢玄,小声问道:“怎么称呼?”
“我长姊。”
叶夕恍然,再次施礼,“见过谢娘子。”今日听到她的论言,叶夕还生出几分钦佩,眼前这位女子,有不输须眉的才识与气度。
两人举动落在谢道韫眼底,她深深看向叶夕,“听闻前几日阿羯带回府一名女子,想必是你。看样子你们并非初识,不知娘子跟阿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