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妃嫣不想在凝翠宫与皇上相见,与花莺儿故意躲到皇宫后花园中一片梅花林中久坐对弈,直到傍晚才回去,但是出乎意料,宫女们告诉她今天皇上并没有来。
花莺儿收拾许多木炭和打火石,背了一箩筐,趁着夜色赶往冷宫,回来围在火炉旁一边搓手一边说笑。
“原来那冷宫的侍卫们看着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没想到个个都是见钱眼开的主,我把那白花花的银子一往出拿,他们就立刻‘缴械投降’了。还是我聪明我厉害吧,我就说要去试一试的嘛,小姐你刚才还一直拉着我!”
曼妃嫣包裹着被褥坐在凤榻上,笑道:“想想也是,人们都觉得冷宫晦气,常年没有人去,最是一个没有油水的地方,那些侍卫们也是要养家糊口的,来了宫里就是为了挣点微薄收入寄回家里,难保不会利用职务之便收点外财,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忽然想到什么,又很在意问道:“皇后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花莺儿想想道:“她看起来倒是很平静,似乎大仇得报,她对这人世间的事也都彻底放下了,也没有问皇上,也没有问你,只是说谢谢我。”
她一边搓手一边细想,“哦,对了,她好像还说了一句话。”
曼妃嫣问:“说得什么?”
花莺儿嬉皮笑脸道:“她说‘我此生最大的悲哀,就是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这是她的原话。”
说着还故意学她的腔调和表情,看起来有点调侃的味道。
曼妃嫣闻言,脸色沉下,过半晌,微微叹息道:“想必皇上也是这么想的吧。”
花莺儿呆呆看她。
紫宸殿中灯火通明,皇上还在熬夜接见加急奏报,一名劲装结束的军人单膝跪在紫宸殿中,因为手臂上有流血的刀伤,还要坚持抱拳,额上冷汗直冒。
他穿过温柔烛光对视皇帝眸子,如铁声音道:“启禀皇上,北漠五百里加急,一支骑兵突击袭击我方龙朔道内十大城镇,几乎是一夜之间,我白璧国百姓十镇内死伤者足足过万!我受李将军所托,趁乱杀出重围,奔赴六千里地赶赴京师,身边所率五百人也死得只剩二十人不到,特来向皇上禀报!”
他重重咳嗽几声,因双唇干涸而艰涩道:“皇上,请您速速派出大军增援,敌人来势凶猛,大约有五万之众,而我方除了不到三万人的兵力,大部分只是当地的一些老弱病残,实在难以与对方的铁骑对抗!若是去得迟了,龙朔道恐怕会沦陷!那可是当年高祖起兵时的龙兴之地,万万不能丢啊!”
一滴滴血珠从他有棱有角的下颚滴落在紫宸殿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他坚定如铁的眼神里透出一丝清澈的渴望。
这位将军名叫谢承安,是龙朔道的副将,他受主将傅文昌之托来请求皇上派兵增援,龙朔道乃白璧国北部边境,与境北偏东的崇桑国和巨阙国接壤。
先帝雄姿英发,年轻时征战此地,立下赫赫威名,远近异族望而生畏,三十年不敢侵扰一寸山河。谁料新皇登基只一年,北境胡族便来滋事生扰,以试新皇是否为龙章凤姿,再定国策。
坐在龙案后的凤鸾透过烛光静静注视着他浑身大大小小十几处伤痕,对他紧急奏报没有接应,而是冷静的声音道:“崔珏,你先给他包扎一下!”
这位谢将军焦急道:“皇上,先不必给末将包扎,前方需要紧急支援!”
他几乎是咆哮出声,眼中含着血泪。
凤鸾很耐心道:“让崔珏一边给你包扎,你一边说!”
皇帝浑身散发凛凛威严,这位将军只好低头,看着崔珏端着药箱向自己走来,魁梧的身形站起,一手扒下身上早已破裂的盔甲,顿时盔甲里包裹着的鲜血就像是落雨一样洒在倒映着他身影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崔珏倒抽一口凉气,足足比他矮一头,目光直接对视上他胸前破损的肌肉,连忙拿出绷带给他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