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已近深秋,天空变得高远,大地变得厚重。
皇上换去身上的靛蓝色暗金纹腾蛟龙碧潮海龙袍,穿上玄墨色赤金龙软狐绒蜀锦衣,更衬得他荣光焕发、眉目轩峻。
他坐在龙案后批阅奏书,神情依如一月前阴沉。
不仅如此,他上朝时都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在他身边的崔珏深深替他感到忧虑,近日来已有十数名大臣来向他询问情况。
他身负大臣所托,端茶递水时都或明或暗开解皇上。
然而,皇上心结并非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打开的,甚至有时他本是劝谏之意,只是在皇上听来却勾起他伤心往事。
整整一月,他不再去找贵妃,贵妃也未曾来找过他。
曾经青梅竹马的他们,此时仿佛已成为平行世界的陌路。
或许那些缠绵过往,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所有思念只在他一人心中发酵,贵妃自始至终都只是个局外人,未曾与他上演过任何爱恋的桥段,从头至尾都只是他一个人在演绎,感动了自己,沉醉了梦境,澎湃了心潮,却从未进入过对方的梦境。
他虽然富有天下,但在爱情面前,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这令他感到蒙羞,甚至是心绪不宁,夜夜辗转反侧,精神也萎靡了下去。
崔珏说话时总是小心翼翼的,“皇上,你已经很久都没有练剑了?”
言下之意是要他注意加强体质锻炼。
凤鸾淡淡“嗯”了一声,半晌才道:“过去朕常与苗爱卿练剑,只是他如今远在大漠,朕就是想练剑,也找不到实力相若的对手,其他人都怕伤了朕,不敢使出全力,就算朕赢了,也未必得到信得过的结果。”
崔珏为皇上感到惋惜,高处不胜寒,自古帝王皆自称“寡人”,多少悲凉无奈,尽在这两字之中。
一时间紫宸殿的气氛有点冷,崔珏正要开口说话,一名太监慌张跑进来,眉头几乎锁成川字,脸上忽喜忽悲,“皇上……大、大大喜!”
崔珏不悦,“发生何事?见了皇上怎不下跪?”
凤鸾目光森冷盯住他,“何事如此急迫?”
太监高兴坏了,喜笑颜开道:“皇上大喜,贵妃她……她有喜了!”
“什么!”凤鸾手中朱笔折断,脸上布满震惊之色,连崔珏半天都没回过神,这……这也太……
凤鸾霍然起身,脸上似喜又怒,“你再说一遍!”
太监兴高采烈还在重复这件事实,皇上已经迅如风般从他身边走过,崔珏回过神,连忙紧跟几步,两人直奔凝翠宫而去。
凝翠宫中的气氛此时已达到热烈,宫女们因伺候妃子有功,兴奋不已,纷纷向坐在凤塌上的曼妃嫣道贺,而她此刻却是手足冰凉,万万不敢相信千金圣手杜御医适才的诊断结果。
只是一夜而已,为何会这样?
站在一旁的花莺儿也是喜忧参半,“杜御医,你没有诊断错吧?皇上和贵妃……”
她说不出口,自从皇上将曼妃嫣册封为贵妃,从未动过她,仅仅是那一个雨夜,就……难道是被皇上文质彬彬的模样欺骗了双眼,猜不出他个别特殊时候其实很威猛?
杜御医一双鹰眼奇怪地看着这两人,一般的妃子怀孕无不喜极而泣,甚至是与贴身丫鬟激动地抱头痛哭,而这两人的表现却实在是有违常理。
他竟奇怪地发觉,贵妃似乎并不想为皇上怀上这个龙子。
他干咳两声,手捋胡须,“贵妃娘娘,杜某行医数十载,‘千金圣手’之名并非浪得,绝没有诊错。贵妃娘娘,你此月的月信,不是没有如期而至么?”
曼妃嫣脸红耳热,说不上话。
此刻外头廊下响起通报声,“皇上驾到!”
殿中人俱是一惊,连忙出外迎驾。
凤鸾已在左右簇拥下径直走进偏殿,曼妃嫣与他对视一眼,撇开脸。
杜御医趋步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