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外,忽有年纪较轻的小侍女低声呼道:“下雪了!”
但不过片刻,她的惊呼声便被年长一些的仆妇打断,进而便没了声响。
幽州城的冬月,下雪也比旁的地域要更早一些。
卧房内,阿蛮不出声,只眼眸微垂。
竹香一时间竟浑身冒了冷汗,不过片刻,她沉默的从床榻上下去,直挺挺的跪在了脚踏上,低着头,无精打采的开口道:“是婢子逾矩,万万不该打王爷令牌的主意。”
她适才,不过是忽而想起,又是在激动之下,才会脱口而出,对着小郡主说了那般荒唐的话。
阿蛮抬眸看向她,她跪在脚踏上,整个人都似乎没了力气,蔫蔫的厉害。
竹香着实心中忐忑,一直听不到小郡主开口说话,生怕小郡主真的生了怒意,手心不由得都有些发汗,只迟疑着抬起头朝着小郡主看过去,眼巴巴的开口道:“郡主?”
阿蛮如何能舍得让她这般,只缓和了脸上的神色,注视了她片刻,才语速慢吞吞的开口道:“你且起来。”
竹香不动,她现下倒是有些摸不清小郡主情绪了,情绪不禁越发的沮丧,只垂着眼眸,摇了摇头,蔫蔫的道:“婢子知错了。”
阿蛮见她这般,眉头微蹙,好半晌,才再次开口吩咐道:“知错了还跪着作甚,去取衣裳过来。”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满的抱怨,嘀咕道:“你跪在这里动也不动,怕不是想让我就这般,在床榻上坐一日?”
竹香身子一顿,压下胸口闷闷的感觉,看小郡主片刻,忽而便起了身,动作利落的去寻衣裳了。
阿蛮穿戴完毕,简单梳了个发式,犹豫片刻,便朝着浴房走去。
昨夜里,萧誉倒是唤了三次水,但每次皆不过都是给她胡乱的擦擦身,她现下,身上还颇有些黏腻之感。
浴房很快烧好了热水,两名浴房的值守仆妇低眉顺眼的将浴桶倒满热水,又撒上了些干花瓣,才恭顺的退出。
阿蛮倒是不敢泡太长时间,生怕萧誉冷不丁的就从议事堂回来,又将她堵在这浴房中。
竹香知自己方才在卧房中说错了话,现下跟在小郡主身边伺候沐浴,只觉得心中忐忑,怕小郡主恼了自己。阿蛮趴在桶壁上,热气腾腾之下,竟有些昏昏欲睡之感。
竹香不敢上前,只眼巴巴的望着她。
好一会儿,阿蛮才语速缓缓道:“梁地与吴越之战,本就因阿兄几次三番挑衅在先,此次尤甚。梁地因郭将军尸首被吴地曝尸荒野之事,而在天下诸国面前丢了脸面。”
她语调并无特殊起伏之处。
竹香却是听的认真,只身子前倾,一动不动的望着雾气里的小郡主。
阿蛮身子动了动,看了她一眼,才继续开口道:“如今又是在幽州会盟之际,诸国异心,梁地不过是要拿吴地开刀,重新树立威信,让诸国听命。偏偏此时,阿兄竟稀里糊涂的将自己卷入了这场战争,这场战争已然不是三国之间的输赢之战,天下共观之。”
她说到这里。便不再开口了,见竹香听的有些发怔,自己便去够旁边放着的藻豆。
竹香见状,立时起身将藻豆给递送到小郡主手中,忍不住接着刚刚的话继续开口道:“梁地陈兵吴地,意在天下。”
她自己说完,眼眸瞬间睁大。
阿蛮眼眸微抬,并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了,只转而说道:“吴越理亏在前,我若偷萧誉令牌,一路南下归去,便更是我对他不起。”
竹香听的分明,只觉脸上一时发了烫,不敢再看小郡主,垂下眼眸,声音极小的开口道:“刚刚在卧房中,婢子不过一时气恼。”
阿蛮用完藻豆,正欲再开口,浴房外,值守仆妇忽而敲门来报,言称王爷适才见了武昌王,不过进议事堂片刻,便大怒而出,进而翻身上马,一路出了郡守府,不知往何处去了。
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