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烬这才看向贺叔公:“我如果是叔公,就不会说这种话。”
贺叔公眼神躲闪了一下,随即便硬着头皮回视了过去:“贺烬,你还太年轻,根本不知道世道险恶,没了贺家庇护,你以为你还能活的这般痛快?”
贺烬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他只是抬了抬胳膊:“叔公,我觉得有一件事你其实是明白的,没了贺家,侯府还是侯府;可没了侯府,贺家还是贺家吗?”
贺叔公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下去,他狠狠拍了下矮几:“猖狂!你以为你如今是忠勇侯,便一直都是吗?如果族里当真要和你清算,皇上难道会冒着和贺家交恶的风险,替你保住爵位吗?”
这话无可反驳,从当初皇帝死活不肯赐婚就能看出来他的态度,贺烬也只好摇了摇头,赞同了贺叔公的话。
贺叔公眼底闪过得意:“所以,你识相点……”
“可我,”贺烬忽然开口,慢条斯理的打断了贺叔公的示威,“不是只有这个爵位。”
他再次抬眼看向贺叔公,神情冷静的不可思议:“叔公是不是忘了,我不只是忠勇侯,还是左翊卫将军,兼任十六卫大将军,是堂堂正正的二品大员,掌管着京畿守备。”
他轻轻扯了一下嘴角,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反而在这一瞬间,陡然爆发出了极强的压迫感,即便是贺叔公这经历过不少风雨的人,都在这一刻不自觉绷紧了身体。
可贺烬却仿佛没意识到他的不安,不只没有收敛,还抬脚慢慢逼近了两步,目光垂落在人身上的时候,强悍的气势,逼迫的人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可他的声音却又古怪的十分平和,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叔公猜猜,皇上敢不敢现在免我的职?”
贺叔公极力维持冷静,不想在一个晚辈面前露怯,可后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层冷汗,带累的他此刻正一阵阵发冷。
他的确是忘了,忠勇侯是爵位,是尊荣,可十六卫将军那是实权,是足以颠覆整个凉京的实权。
他自持贺家枝繁叶茂,根本不在乎朝中官员,可却忘了十六卫的特殊性。
倘若京中发生动乱,十六卫就是护卫皇室的最后一道盔甲,从大局上来说,为了安抚贺氏一族,皇帝一定会选择委屈贺烬;可和皇室安危相比,贺家又算什么呢?
贺叔公陷入沉默里,迟迟没有开口。
长公主心里松了口气,这才站起来打圆场,毕竟是同宗同族,有些事情不能闹得太僵。
“烬儿,你去派人给付家传信,说路上出了点岔子,聘礼稍后就到,让那边见谅。”
贺烬身上那骇人的气势陡然平和了下来,他应了一声,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听话的转身就走,等他出了正堂,若有似无的咳嗽声才传了过来。
这提醒了贺叔公,让他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贺烬如今是个病秧子。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稳稳压住了他这个族老。
他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既气恼又不甘,却很清楚,侯府的婚事他的确是拦不住了。
回去后要怎么交代啊……
这一个说不好,就会动摇他在族里的威信,日后族长的位置更轮不上他了。
可贺二婶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见他迟迟不开口,就忍不住开口催促了两句:“三叔,这侯府是不是该按着贺烬的聘礼规格,给我们家贺炎补上?”
这时候贺叔公哪还有心思管贺炎的聘礼,见她不依不饶,顿时恼怒起来:“你没听说那是嫁妆补得吗?嫌少你也自己去补!”
贺二婶被他凶的脖子一缩,心里却很是不服气:“三叔,来之前你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那些孝敬您也……”
“住口!”贺叔公嫌恶地看她一眼,“无知妇人,你的女德修到那里去了?长辈面前由得你聒噪?”
贺二婶被气了个倒仰,脸都青了,嘴唇哆嗦了半天却到底没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