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司只是十六卫辖下最底层的存在,轻易不会见到上面的将军们,何况还是贺烬这早就深居简出,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大人物。
副指挥使们一时间都有些畏缩,彼此对视一眼,谁都不敢上前。
贺烬却丝毫没有体谅他们心情的意思,他松开了握着阮小梨的手,抬脚一步步朝着刚才说话的副指挥使走了过去。
这些年主院一直在熬药,即便贺烬的衣裳都是新换的,也仍旧透着药草苦涩的气息,可这一刻,这味道不仅没让人觉得他孱弱,反倒多了几分莫名的压迫感。
他一字一顿道:“我让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副指挥使浑身一抖,头越垂越低,随着他的靠近,十分狼狈的开始后退。
“侯,侯爷……卑职刚才无心之言,绝对没有污蔑您的意思,请您恕罪……”
说着话,他抬眼偷偷觑了贺烬一眼,却不等看清楚他到底什么情绪,先被他眼底的血色惊住了,那是怎样的一片红啊……
简直像是被彻底激怒的凶兽。
他脑海空白一瞬,等回神的时候,已经腿软的跪了下去。
他脸色乍青乍白,却没敢起来,甚至都不敢抬头再去看贺烬的眼睛。
“侯爷,卑职错了,您大人大量,饶了卑职吧……”
贺烬没开口,只垂眼看着他,他看了很久,久到对方连跪姿都维持不住的时候,他才再次开口:“你这是不肯说吗?”
副指挥使连连求饶,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卑职刚才就是猪油蒙了心,心里绝对不敢这么想,您恕罪,求您恕罪……”
大约是他的认罪情真意切,让贺烬察觉到了他的畏惧,终于不再继续逼迫,反而后退了一步。
副指挥使心里一松,以为事情就算这样过去了,刚要谢恩爬起来,就听贺烬的声音再次响起:“诋毁诽谤上封,按十六卫的规矩如何处置?”
寒江连忙上前:“回爷的话,轻则罚奉,重则免职,皆随您处置,十六卫里的事,没有旁人敢插嘴。”
免职?
副指挥使脸色大变,不不不,这不行,绝对不行!
他壮着胆子抬头看向贺烬:“侯爷,卑职方才只是和阮大人玩笑几句,那些话都不是当真的……”
他侧头看向阮小梨,目光里充满了威胁:“阮大人,您说是不是?”
阮小梨还没反应,贺烬的眼神却倏的冷了下去,可他没有发作,反而嘴角一扯,露出一抹凉沁沁的笑来,他看向阮小梨:“刚才他们怎么说的?说你不懂凉京的规矩?”
阮小梨乖巧的点头:“就是这么说的。”
贺烬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那我今天就教教你,怎么用凉京的规矩做事。”
话音落下,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仍旧跪着的人身上,声音清晰:“你既然说是玩笑,那本侯也与你开个玩笑如何?”
副指挥使谨慎又忐忑的抬眼看过来:“您,您想开什么玩笑?”
贺烬半蹲了下来:“按规矩,本侯打算罚你五十杖,撵出兵马司,永不收用……”
对方被唬的一抖,这也太重了,几句话而已,怎么就至于到这个地步?
他下意识吞咽口水:“那,玩,玩笑呢?”
贺烬脸上笑意加深:“玩笑嘛……若你能忍住不喊,本侯便留着你的位置;可若是你喊一声,这五十杖便要从头开始,什么时候打完,什么时候作罢。”
副指挥使听得脸色煞白,这么一来,他岂不是要被活活打死?
他疯狂摇头,情急之下伸手要去抓贺烬的衣摆,却不等靠近就被寒江呵斥了一声:“收回你的脏手。”
副指挥使一哆嗦,连忙收了回去,再不敢靠近一下。
似乎是看出了他眼底的犹豫和畏惧,贺烬轻哂一声:“不敢的话,挨完罚就走吧,一辈子的平头百姓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