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黑衣黑发,戴着面具,无声无息地跳下坑里。
焚烧坑长宽等同,大约五六丈,深则有一人之高。那人趁着四下无人,从袖口掏出一把药丸,找到胡冲山,撬开他的嘴巴塞进去一颗,又解下腰间水囊,在胡冲山的脸上泼了把水。
没多久,已经“死去”的胡冲山竟然猛咳几声,醒了过来。
“龙——”
胡冲山刚一开口,龙荧捂住他的嘴,低声道:“三当家,让你受苦了。”
胡冲山摇了摇头。
“假死脱身是下下之策,我别无他法。”龙荧将余下的十三颗药丸递给他,说道,“我不便久留,其他兄弟你来处理。”
龙荧顿了顿,略带犹豫道:“不要把我的身份告知他们。”
“……”
胡冲山虽然没死,但重伤不假,龙荧事先喂给他一种能使活人假死的毒药,做了一出戏,此时吃的是解药,这一毒一解也极其伤身,胡冲山聚了半天力气才顺过这口气,他道:“我有分寸,绝不会泄密。”
龙荧站起身,话不多说:“你们务必在天亮前离开。我走了,保重。”
胡冲山点头。
龙荧跃上地面,身影一闪,眨眼间消失无踪。
……
夜静悄悄的。
胡冲山盯着龙荧消失的方向,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来。
坦白说,他是后怕。
龙荧喂给他们的药掺在饭菜里,他自己都不知道吃了什么,“被杀”的前一刻,龙荧用手对他打暗语,他才明白过来,但那一瞬间已经来不及思考同意与否,是不是太冒险?万一剑刺偏了,他们可就丧命了。
这无异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胡冲山冷汗直流,被这荒郊的寒风一吹,又觉悲凉。
荒火无法与飞光殿正面抗衡,一直小心谨慎。这回是因为洛都水灾,死伤无数,他们带物资匆匆赶去救人,却被内奸泄露了行车路线,这才战败被俘,否则哪至于此呢?
他又想到大当家的死,更是悲从中来。
更可悲的是,大当家唐春开活着的时候常骂他有勇无谋,力大无脑,他不当回事,现在却自责极了——他根本查不出内奸是谁,往后还能信任谁呢?
龙荧吗?
“……”
胡冲山忍着伤口的巨痛,从焚烧坑里爬起来,抹了把脸,拿着药丸,救他的兄弟们去了。
胡冲山不知道的是,龙荧没走太远。
受蜃楼所害,龙荧又犯病了。
其实药效早已发作,他靠内力强行压制才能保持片刻的清醒,方才压得有多狠,现在反噬得就有多严重。
龙荧的五官六感渐渐开始不听自己使唤了,他眼前一阵发白,有似真似幻的人影闪过。
他有点想吐。
这种药真令人恶心。不,根本不是药,是毒。
他自己也很恶心,明知不该,仍然为此着迷。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回陷入幻觉了。
龙荧曾经有过一段把安神水当水喝的日子,后来喝得多了,作用就不显著了,要加量才行。
他早就知道蜃楼的存在,一直不想主动去碰。
今天谢炎送药上门,他的理智对自己说,是坏事,但为了便宜行事,不得不将计就计,内心深处却有一种隐秘的兴奋,另一个声音说:放纵的机会来了。
真是令人作呕。
龙荧精神恍惚,自厌到了极点。
他踉跄前行,隐约觉得自己走的是进城的路,但走了不知多久,连埋星邑的影子也没见着。
他有点分辨不出身在何处了。
周遭的景色从眼前飞速掠过,黑夜隐去,雾气弥漫。
江白昼如往常那样,天仙下凡一般出现在他面前。
“龙荧。”他叫他的名字,嗓音仿佛浸透了春雨,潮湿动人,“你回来了?”
龙荧鼻腔酸涩,心脏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