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一愣,连忙挣扎着起身,伸手摸上娄毓光洁的额头,盯着他潮气氤氲的眼眸看了良久,疑惑道:“不是我醉了么,少宫主怎的也说起胡话?”
娄毓失笑,重新将青鸾拉近些,温柔地替她摘下那繁重的黄金步摇,如瀑的长发悉数落在他修长的指间。娄毓眸光闪烁:“鸾儿讨厌我么?”
带着酒香的热气触及青鸾的脸颊,挠得她心痒。娄毓一向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从未像今天这般气势逼人。青鸾晃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她望着微醺的娄毓,发觉他确实生得好看,五官俊秀棱角分明,一双永远带着笑意的眼眸此刻染上了一丝执拗和惶恐。
“我不讨厌你。”青鸾直视娄毓双眸,眨了眨眼,继续道:“这次我下山,遇到钱氏夫妇痛失爱子,歆瑶说他们夫妻情深,痛失爱子之后只能二人相依为命。我不甚明白何为夫妻情深,何为相依为命。歆瑶说,假如你失去了一件珍贵的宝贝,此刻最想去寻求慰藉的人,便是你爱的人,夫妻之间便是这种情感。”
可是最终残酷的真相却是,钱一仁养了外室,伤透钱夫人的心,又失手杀了亲儿。钱夫人心知真相,却一味包庇丈夫,宁可将亲儿的尸首弃之不顾。然而这些后话青鸾没有说出口,她不明白何为情何为孽,若说夫妻之间有情,父子之间有情,那为何看到的却是一笔笔孽债?
青鸾见娄毓面露疑惑,便轻轻抽出了自己被攥着的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挺直了背坐好:“你我既已结为夫妻,可是我却没有歆瑶所说的那种感觉。好比如果我心爱的宝剑、丹药、朱钗、衣裙弄丢了,我是不会在第一时间想到你的。”
娄毓手中一空,呛人的酒劲忽地上头令他胸中一堵,继而他捏紧了拳头,哑声问道:“那你会想到谁?”
青鸾站起身转了转了僵直许久的胳膊,踉踉跄跄走向寝殿中央的案几,认真思索道:“倘若宝剑丢了,自然是去找铁匠,朱钗和衣裙丢了就要下山去棠梨镇的裁缝铺子瞧瞧,若是丹药丢了……那我只能去求灵枢长老了,毕竟我的宝贝丹药都是从她那里顺来的……”
青鸾话音未落,便被身后之人突如其来地拥在怀里。青鸾侧首,却从未见过娄毓笑得这般开心。
“鸾儿还是没有长大。”娄毓恋恋不舍地松开了青鸾,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眼底浓浓的情绪几乎快要溢出来。
“我已经十五岁了。”青鸾还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自然还是撇开了头。
“还差得远,”娄毓浅笑着,走到青鸾面前,将她额前的碎发拢到脑后,深深地看着她,“从此以后我教鸾儿。”
“教我什么?”青鸾不解。
娄毓笑意愈发浓重,故意顿了片刻,接着道:“教你功法,你不是说想要努力修行么?”
“我看不妥吧,少宫主日理万机,再说我连清徽心经都没学会。”青鸾嗫嚅道。
娄毓倒也不做解释,只是从贴满囍字的喜糖喜糕中拿出两枚小巧的酒杯,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壶酒来,小心斟满了,将其中一杯递给青鸾,与其臂腕缠绕:“饮了这杯合卺酒,从此我护鸾儿一生一世。”
青鸾从未见过如此浓烈的眼神,仿佛似一团炙热的熔岩,要把自己每一寸肌肤都熔化掉。她的心从未跳得如此快,快到几乎就要跳出胸口。在那浓烈的注视下,青鸾仿佛受了蛊惑,缓缓低下了头,朱唇几欲触碰到那层辛辣和甘冽。
忽然间,殿外人声嘈杂,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奔涌而至,窗棂上瞬间挤满了来回奔走的人影。
娄毓觉察有异,不由分说连忙将青鸾护在身后。与此同时,大门被砰地踢开,一众人等鱼贯而入,为首的几人一边还喊着“诛杀妖女”的莫名口号。
“今日是本少主大婚,诸位这是意欲何为?”娄毓见来者不善,喜服的广袖一振,亮出一柄长剑,横亘在自己和青鸾身前。
“诸位且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