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悄悄来了云烟阁,大家都还没有来得及出去迎接,婉宁自然也没有。她没有到正殿伺候,甚至不知道皇帝已来,只躲在偏殿写字、画画。
今天如此安静,倒令皇帝觉得很好奇。于是他趁周才人沐浴的功夫到偏殿转转。
来时正见婉宁埋着头在认真写字。没有打断她,抬起头四处看了看,毫不费力就看到婉宁挂的满屋子的画。一屋子的温馨,连自己都仿佛被感染了,像是回到那个年纪。
他一看到这些画,就想到婉宁跟高子昂在一起的场景。再稍微往深处一想,马上就知道了婉宁的意图。
皇上在认认真真写字的婉宁身旁安静地站了许久。直到婉宁微微抬头,感觉到近处给人强大的压迫感。她猛地一看,竟然是皇上!
婉宁立即放下笔,从书桌前挪了出来:“奴婢给皇上请安。”
“不必拘礼了。”
皇帝走近几步,看了看婉宁刚写的字,不时地点头,以表称赞。“没想到婉宁的小字写得这么好,你的字很秀气。”
“多谢皇上夸赞。”
随后,皇帝四处转了转,在她挂着的一幅画面前停下。
也许是受这幅画上相爱男女牵手的影响,皇帝竟也拉了一下婉宁的手。婉宁向后缩了缩,皇帝瞪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挪到榻上坐了下来。
婉宁知道自己又冒犯皇上了,又不识抬举。呆呆地站在原地,默默思考皇上究竟会怎样发脾气。
而皇帝脸上没有一丝怒气,向她摆了下手,示意她走近一些。
婉宁双腿打着颤挪至近前。
“婉宁你因何画这样一幅幅男女相恋的画面,难不成你已经心有所属?”
婉宁沉思片刻,答道:“怎么会呢?皇上。不过您要问这些画的灵感源于何处,奴婢直说了,您不要笑话奴婢。”
“说。”
“求偶乃是动物的本能。美好的爱情,这世间无一人不向往,何况是正值年少的男男女女。”
皇帝听完,果然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大家闺秀竟然说出如此不害臊的话来。婉宁知道自己的心思,不肯将心上人说出来,无非就是为了保护他。更没有想到她为了保护高子昂,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就是不肯说出他的名字,就是不肯承认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是他。
“你跟高家颇有渊源吧?”皇帝换了一个问法。
“是啊,当初皇上您竭力阻止我们两家联姻。您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两家的渊源?高大人是奴婢的叔父。因为父亲曾经身居高位,自幼他一直对奴婢都颇为关照。”
“所以,你仍然想为你父亲讨回公道?”
“这个……奴婢能说一码归一码吗?做人要有原则。奴婢确实跟高家走得很近,但叔父他犯了错误,就要勇于承担。奴婢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叔父是一个贪官污吏。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祸乱朝纲——”
皇帝厉声喝道:“住口!婉宁你好大的胆子!朝政大事,还由不得你一个小丫头胡乱议论。”
婉宁吓得连忙跪了下来,她自己也意识到当着皇帝的面指责他的臣子,岂不是明说他用人不当?“奴婢自知有罪,不应议论朝政,更不敢参与朝政。还请皇上恕罪。”
半晌,皇帝紧皱的眉头终于渐渐舒展。低声说:“你起身吧。”
婉宁缓缓起身。从皇帝的反应可以得知,叔父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皇上可能是舍不得办他的。她思考着该如何替父亲说话,叔父不义也是事实。
“皇上,奴婢只是为了父亲,奴婢无权过问朝政,只想替父亲讨回公道。当初叔父不知是出于何原因指使左令鸿到您面前罗列父亲的罪行,此举确实对父亲不利。父亲死后他不依不饶,为了掠夺李家的财产,诬陷父亲,令父亲至今顶着罪名。”
听了婉宁这些话的皇帝倒很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