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章刚入葬不久。
温客行提出去秦怀章坟上上香。
在四季山庄“做客”的几天,除了钟叔的伤,温客行还把先前周子舒那位双手腕骨尽碎的师叔的伤也瞧了瞧。
确实想要痊愈再拿剑是没指望了,但断骨再接,配以温客行所赠的秘药,但恢复到生活能够自理,还是不太成问题的。
周子舒大喜过望,对温客行千恩万谢。
自然当温客行提出以晚辈的身份去秦怀章坟前上一注清香,周子舒怎么可能拒绝?
走至那处新立的坟冢之前,与他记忆中的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少了一座。
因为没有秦九霄的。
算一算,这个时候的秦九霄还是个孩子吧。
俯身跪了下来,看着墓碑上“秦怀章”的名字,温客行想,这一世不是师徒,我也没脸开口叫您一声师父,但是想来您现在已经到了地下,见到了岳姑姑、容炫,还有我爹了吧。
也罢了,做人太苦了,你们几个老一辈在地下把误会都开解了,凑在一起喝喝酒,打打麻将,既做了鬼,就把鬼生也过得有滋有味起来,别急着投胎转世,再来这苦涩人间行走了。
人间的事情,别牵挂,放心,子舒有我照顾呢。
安静在侧观察着的周子舒,只见这位济世堂的东家启了一坛一看便是陈年佳酿的美酒,洒在师父墓碑前,即便隔着帷帽,亦能察觉出那人周身萦绕不去的伤感。
直到此时,周子舒才算勉强确定,眼前人真的是与师父有故,也许也真的是心怀善意而来相助四季山庄的。
他上前两步,正打算探问眼前人与师父到底是何种故旧,毕竟山庄中的长辈都说没听师父说过认识济世堂的人,却见对方已经起身,转头看向自己时氛围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周子舒下意识地驻足,下一瞬,长袖挥舞,一抹掌刀已经近至颈项。
流云九宫步,周子舒是练得如本能般熟练的,此时身体比脑子更先反应,一步踏出,踩了坎位斜斜躲过这一掌,然而他人方动,下一掌已经在坎位等着他,他不得已反手拨开这一抹掌刀,翻身向离位躲了过去,一柄金刚为骨、白铁为面的折扇,散了面非旋而至。
眼见那扇子带起的劲风挂得人皮肉生疼,这要是在谁身上砸实了,只怕瞬时就是筋断骨折,此时周子舒躲无可躲,不得已,手按在腰间剑柄之上,抽剑而出……
金刚寒铁扇对上白衣剑。
双方你来我往,竟是在秦怀章夫妇的墓前交上了手。
大约到了百余招后,温客行大约摸透了周子舒此时的实力,借着一个错身的瞬间,内息吞吐,掌心劲力爆起,使了个巧劲儿将人甩出去丈余远。
周子舒顺势踩着流云九宫步飞速拉开与温客行的距离,但是那劲力实在太过强悍,超出了他的预计,脚下步伐不稳,被冲得在地上滚了几滚方才停住。
他这边狗熊打滚,那边始作俑者却是朗笑出声。
其实交手到十几招后,周子舒便察觉对方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尤其内功深厚程度,生平所见,少有人及,想要致自己于死地轻而易举,却偏偏耐着性子与自己喂招,明显是想摸透自己的虚实。
自己如此狼狈,对方竟然笑得还很开心,周子舒毕竟年少,比起后来权力场上沉浮十载,此时心性还颇为单纯,又察觉对方并非想要伤害自己,干脆耍赖式地躺在地上,抗议道:“你那么高的武功还和我动手,欺负人啊!”
看到这一幕,情绪一直不太好的温客行倒是真笑了,脚尖一踩,窜至周子舒身前,伸手想拉对方一把,道:“我姓温,名客行。”
这话一出,周子舒倒是不好意思再闹了。
他是知道济世堂这位东家姓温的——拜帖上写了。
但不知名字。
闺中坤泽的私名,岂是外人能随意探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