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信的谢济面上的阴沉终于散了,这些年来,承明殿的灯头一次在戍时就熄了。
时间就在二人的一封封书信间渐渐划过,等到五月底,二人各自的案上都已经积了厚厚的一摞。
五月二十五,谢济处理好京中琐事,又踏上了南下的船,同去的还有几名宗室皇亲,并几位朝中要员。
圣驾一路南行,沿途拜谒官员不计其数,终于在六月初二这日,圣驾在湖州码头靠了岸。
湖州众人瞬间沸腾了起来。
自打十几年前那场水灾过后,湖州便不被大夏人所喜,先帝几次临幸江南,统统将湖州避了开来。
周遭几个州府都隐隐有些瞧不起湖州的意思,谁能料到,这次新帝登基后头一次临幸江南命,哪个州也没去,就偏偏踏上了他们湖州这块地呢?
湖州码头上,众人翘首以盼,大大小小的官员跪了一地,可最后却连圣上的一块衣角都没碰到。
倒是皇上身边那个慈眉善目的公公,朝他们笑了好几声,还吩咐宫人给他们称喜糖哩。
皇上高兴就好。
湖州知州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多了几条,等等……方才那位公公给他们的是什么糖?
下属答:“大人,公公让大家分喜糖。”
他当然知道,可问题是,谁的喜糖?!
上了岸,谢济便改骑马,贺宰和卫家大郎随行在他身侧,几人身后还跟着许多身着吉服的朝中官员,队伍最后头,还跟着许多挑着礼盒的随行宫人。
百姓们挤在沿路两旁看热闹,虽不知这马上人究竟是何身份,但看着那排场,觉对大有来头,众人纷纷开始猜测是哪家的喜事,从前竟未听得风声?
车队一路吹吹打打,来到了城南的桂花巷前,到最后,竟一路直行,停在了最里头的江家们前。
众人看直了眼。
要说这江家,在湖州百姓间也是出了名的,当年湖州大水,可不正是江家那位大人带着人抵御的?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还是有不少人记着江家的恩情的。
可惜好人不长命。
那位江大人也不知是得罪了谁,听说后来死无全尸。
好在现任皇上是个贤明的,即位没过不久便为江家翻了案,前不久尘封已久的江家大门忽然开了,有好事的上去一问,这才知竟是江家的儿女回来了。
听闻江家两个姑娘都生得出色,想来今日这位,便是江家的女婿了?
一时间,众人就地开始谈论起来,桂花巷被围得水泄不通。
迟来一步的湖州知州吓得眼皮直跳,眼见有人越说越不像样,他生怕那人触了圣怒,连忙高声道:“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湖州百姓自然是认得他的,听他这般说,有些脑子转得快的已经反应过来,连忙跪地,深深叩首:“吾皇万岁。”
很快,场面便寂静下来,只余下礼乐声。
谢济抬手,沉声:“平身。”
众人起身,却再不敢放肆,谢济朝李胜使了个眼色,他会意,随即走到湖州知州身边,同他低声吩咐起来。
江家门前,众人分序而立,礼官挥挥衣袖,高声唱和起来。
江家大门紧闭,然而有心人却一眼看见了那门檐下挂着的红绸,礼官高唱了三声后,江家大门终于有了动静。
无数目光下,江淮穿了身月白蜀锦暗花长袍,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端的是一副俊秀公子样。他隽秀的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温声请众人进去:“家中已备好薄酒,诸位请随在下来。”
江家的小院不大,甚至还没有宁州的宅子大,这么多人挤进去当然是不可能的,于是他目光淡淡地一扫,将这个难题抛给了皇帝陛下。
谢济自然不会因为在意这些小事,在他看来,一切都不过是江淮心里的嫉妒心在作祟罢了,他随意地摆摆手,李胜立即凑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