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站在她身侧,不安地捏紧了手心的锦帕,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姜韫手上的动作。
好一会儿,直到画眉快忍不住想出声催促时,她终于开口。
“你来到我身边,也快一年了吧?”
可不是么?
姜韫是去岁三月入的东宫,二月在太皇太后宫里住了一阵,是桂嬷嬷亲自将画眉指给她的。
春去冬来,弹指间,便已一年过去。
她眼中泛起阵阵涟漪,似在回忆着什么。
画眉看在眼里,原本不平静的心里,也逐渐泛起阵阵波澜,手中锦帕攥得更紧,她看向姜韫,欲言又止。
姜韫却似没看到她眼中的纠结,抬手,作势要饮那碗中牛乳……
“不要!”
画眉回过神来,就看到她微仰起的下巴,手腕处一片雪白。
眼看她便要饮尽,画眉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她再顾不得什么,倏地伸手打落了姜韫手中的瓷碗。
叮——
瓷碗落地,摔了个粉碎。
一如她们之间的主仆情。
“娘娘,不能喝……”
地上满是碎了的瓷片,可画眉却似瞧不见,她面色惨白,哆嗦着身子跪倒在姜韫面前:“娘娘,不能喝……”
方才那一番动静,便是连外殿的宫人都被惊着了,她们慌慌张张地想往里跑,却被突然出现的小于子给拦住了。
他四下环视一圈,不咸不淡地开口:
“站住,没有娘娘的吩咐,谁都不许进去!”
“都做自己的事去!”
这是袁嬷嬷在附和。
内殿,画眉的反应同姜韫所料不差。
她捻了帕子一点点擦净手上沾染上的牛乳,不紧不慢地问:“为何?为何不能喝?”
她停了瞬,忽地俯下身子,伸手挑起地上人的下巴,轻声问:“这不是你端给我的么?”
她轻笑着,仿佛刚才的狼藉都不曾有。
可虽是笑着,眼底却未沾染分毫笑意。
画眉从未见过这样的她,视线相碰的时候,她被吓得脑中一片混沌,压根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好在姜韫大着肚子,这样的姿势维持了一会儿便累了。
她收回手,又坐回先前的凳子上,却也不看地上的人,一双眸子看着虚空,也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就在画眉以为等不到她开口时,她听她淡声道:“从今日起,你便不用跟着我了。”
画眉心中一紧,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娘娘……”
“你是个忠心的,今日起,就收拾了东西,去建章宫伺候吧。”
画眉泣不成声,可思及自己做的事,又觉没脸再说什么,只伏在地上不停悲泣。
“娘娘……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姜韫坐在一旁,心中也觉得分外难受。
她不是第一次被人背叛,却是头一次被亲近之人背叛,这滋味,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她闭了闭眸子,正欲唤人,忽感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她眼前一黑,便要直直跌倒下去。
好在画眉时时看着她的,立时便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她倏地站起身,不顾疼痛接住了正要倒地的姜韫,口中急呼:“娘娘!”
这声音惊动了在外殿守着的小于子和袁嬷嬷,二人对视一眼,俱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震惊和害怕。
方入内室,就见着刺目惊心的一幕。
满地的碎瓷片,女子瘫软在画眉身上,秀气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额间汗水沿着脸颊落下,到了衣襟处,已分不清泪还是汗了。
身边传来宫人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