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杨美人却摇了摇头,眉眼间掩不住的疲意。
“咱们回去。”
“回去?”宫人惊讶地瞪圆了眸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太皇太后晕倒了,主子不在跟前伺候着,怎么还想着回去?
杨美人没再理会,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长廊的宫灯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她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建章宫,眼角闪过一丝晶莹。
宫人讶声问:“主子,您怎么哭了?”
她摇摇头,涩声说:“这灯太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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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华宫,梁意如难得起了兴致,拿了笔墨摆在廊下作画。
方一下笔,心中所想便全数落在了纸上。
画中人身形修长,单只是一个背影便让人惹人遐想,长袖随风舞动,仿若仙君下凡。
绿屏侍立在一旁替她研墨,眼中掩不住的赞叹:“好……好美的画……娘娘将皇上画得真好。”
她说这话一半是出自真心,另一半却也是为讨梁意如欢心。
哪知,她才说完,就见女子倏地沉了脸色。
狭长的凤目上扬着,眸底笑意全失:“哦?像么?”
绿屏全然不知自己早已会错了意,痴痴地点头,杏眸含羞带怯:“是,是像极了皇上……”
话落,女子笑出了声,弯弯眉眼中却全是冰冷。
她扬起画,一寸一寸撕了个粉碎,手一松,无数碎片飞落,落得满地都是。
绿屏面色煞白,呆怔在原处。
“瞧你,怎得将本宫的画弄坏了?”梁意如取了帕子细细地擦拭手指,冲着她嫣然一笑:“罚你在天亮前修好,可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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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章宫处于皇宫的正南面,几年前,先帝为了表示自己对养母的孝心,特意使人沿着建章宫修葺了许多宫室,亭台楼阁,花园小榭,数不胜数。
谢济从未觉得他父皇如此英明过,待他将人安置在榻上,心中的耐心早已告罄。
“太医呢,怎么还不来?”
姜韫疼得浑身是汗,她平日里最是娇气的一个人,这会儿就这么躺在那儿,连呼痛的力气也没有,只一双眼扑漱扑漱地落着泪。
她无力地躺在榻上,耳边声音渐渐小了,浑身的痛感也似轻了些,唯独眼皮却越来越沉。
姜韫迷迷糊糊的,来不及细想,手上便倏地一痛,阵阵麻意自手腕处传来。
耳边有人长舒了一口气:“醒了醒了。”
太医一把汗,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好了些。
“皇上,宸妃娘娘的情况十分凶险,微臣只能施针,以求生机,否则……”
剩下的话他未说完,但谢济却是听懂了,他心头重重一跳,喉间倏然涌上一股铁锈味。
榻上的人显然意识初醒,并未听清太医说了什么,一双眸子濡湿,怔怔地看着虚空。
谢济收回视线,深深吐了口浊气,哑声问:“她可会有危险?”
太医看了眼榻上的人,低声道:“微臣……只有六分把握。”
说完,他犹豫了一瞬,有些迟疑地开口:“若想母子平安,微臣只得六分把握,但若尽力保住娘娘……微臣却有九分把握。”
实则他这番话已算大逆不道了,在皇家,皇嗣显然要更重要一些。
他说完这番话便有些后悔,万一……这皇上以后后悔了,记恨他怎么办?
谢济面色低沉如水,他眼前闪过许多画面,有姜韫低着头告诉他有孕时的眼底的期待和憧憬,有两人耳鬓厮磨时女子眼尾的殷红,到最后,却都定格成她苍白如纸的面容。
他喉结动了动,半晌,涩声开口:“朕要你十分的把握,给朕治好她。”
太医有些惊讶,但只一瞬便恢复了镇定,“微臣,领命。”
他施针时,榻上的人似有所觉,连连闪躲,整个人都现出明晃晃的拒绝之意。
太医只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