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又似许久,一点光亮自中飞出来至眼前,一晃化作一道光壁展开,将自己裹入内中。浮生客只觉身子一空随即脚下一顿,触感竟似实地,稍微一个踉跄就站稳了,再环视一遭周围,天高云淡、近有□□远有轩阁,竟是又处身在了一片园景之中。而紧挨着自己不过半步,一人蓬发凌乱血污满身,一身凄惨跌坐在地,竟还能有余力勉力抬头看了眼自己,牙缝里冷飕飕挤出几个字:“谢你出手。”话才说完,眼中光芒一散,就此软绵绵栽倒下去,人事不知了。
浮生客一愣,犹豫了下还是弯腰伸手,极克制的将那人散乱披落的头发拨开些。入目脸庞是今日初见的陌生,即便在昏迷中,眼角眉梢也隐露着一丝戾气,全无半点相识处。他对着这张脸又看了几眼,才将目光挪下,又落到对方血肉翻卷可见白骨的伤处,两把弯钩犹然深咬在骨肉之间,断裂的铁索拖曳数尺蜿蜒在地面,好似盘曲黑蛇,时刻欲噬眼前之躯。
浮生客皱了皱眉,一伸手将那人扶坐起来,指尖一点红芒如炬,慎重点向黑钩透出骨肉间隙的尖端。
两厢一碰,“滋滋”之声大作,缕缕黑气立时从黑钩上腾起,张牙舞爪咬向浮生客指尖。不过红芒之烈使其不得寸进反而受制,烈阳之芒碰触恶秽黑气,正如冤家水火不死不休,立刻倒卷而上将黑气死死裹住,一缕缕焚作飞灰。这些恶气之能先前浮生客已有过碰触,虽是恶秽却不足为惧,事实果也如他所料,不过片刻,黑钩中释出的恶气已被烧得干干净净,整把钩身亦镀上一层炽热暗红色泽,触手可烫。那人肩上贯通伤口与之相触,如受铁烙之刑,皮肉间立刻血枯肉焦,即便人在昏迷之中也难免溢出几声□□,面露十分痛楚。
好在浮生客动作极快,就在烈气对伤处将损未损之际,他手掌一翻,瞬出二指如电,夹在了黑钩末端与铁索相系处。吐力一扯,“噗”一声钝响,就将弯如新月的长钩从那人肩胛中彻底拔了出来,随手一抛,“哗啦”落在几步开外。钩出之后,登见血箭飙射,浮生客一偏头,腥血堪堪擦脸而过,指落如飞,已封住肩头几处要穴,随即自怀中摸出一只白色药瓶,推开瓶塞,将内中药粉洒了上去。
药甚灵验,见血则封,立刻将伤处飙血之势锁住。浮生客又停手片刻,见伤口当真不再反复,才又将那人另一边的肩伤也如法炮制。一时间两把黑钩全数启出,再将伤口包扎妥当,浮生客才转而捡起丢开的黑钩铁索,细细端详起来。
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遭,眉间郁色愈不见平,忽听身后浅咳几声,那人有气无力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两把跗骨之物有甚好看?我见之便觉既恨且耻,只恨不得一把火烧化了,方稍解心头怨怼。”
浮生客转身,就见那人以肘背撑地正缓缓坐起。像是有些不适多年桎梏就此不存,举动十分艰难。好容易坐稳了,缓过两口气,才又道:“你三番两次相救,我非不识好歹之人,身无长物,只能空口一谢,望你勿怪。”
浮生客摇了摇头,又从怀中取出一只紫色小瓶,比划了个吞咽的动作递给他。那人也不迟疑,接过了立刻仰头一饮而下,浓郁的药香气瞬间灌满喉口,热流辛辣,刺激得他连声呛咳,半晌才抹了抹嘴角和湿润的眼睫哑声道:“好药!好强劲的药力!”
浮生客伸手在地上一拂:友人所遗,借花献佛。
那人立刻嗤笑出来:“你有香花,我却不敢当这个‘佛’字。”说着话又运了运力气,扶着地面想要起身。不想浮生客一伸手将他按下,皱眉写了行字在他眼前:初脱桎梏,休息片刻,不急动作。
那人眸光一闪,晃着身子笑道:“换做旁人,该不是早迫不及待要我协助探阵寻路,或是严刑逼问也未不可。你这人看来冷漠不尽人情,想不到倒是个最最心软的烂好人……你就不怕我当真别有所图,将你卖个干干净净?”
浮生客闻言又深看他一眼,没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