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云低压,群峰簇簇,连绵山脊之间,兀见一道火流星,外裹玄焰,划空而过,疾投远天之际。
这般迅疾遁法,正是朱络抽取玄瞳内浩瀚之力为用,全力施为下的结果。投眼下望,山河易过,莽莽雪岭如银蛇起伏逶迤,一路蜿蜒向看不到尽头的天边。
朱络在心中默默又念了一遍不尽山之名,当真山势无穷无尽,横亘在天地之交,自己这般全速行进犹然不见边际,也不知何时才能当真走出这片山脉,转往长留山。
长留长留,一想到这个地名朱络便忍不住暗暗叹气。方青衣留词轻短,但行事作为间分明隐见了决绝之意。至少朱络自己是全然看得明白了的,他却不知如今越琼田是真个不明白,还是宁愿不明白……只是这些事如今倒是不必他操心,他再想操心也是不成了。越是一路向南风驰电掣的赶路,心中隐隐浮现出的一缕不安就越是鲜明。以他此时心境,本应还大半沉浸在与剑清执别后重逢的一丝窃喜中,不该生此战栗,但偏偏这股不安之感乍然滋生之后就如影随形,任凭念头几转仍是难以甩开。
正在心思起伏间,忽听越琼田呛着风喊了一声:“朱大哥,离开得足够远了,且先停一停吧!”
朱络眉梢一挑,从善如流按下遁光,三人稳稳落在一处雪岭之上。越琼田抹了把额前乱发,立刻急匆匆道:“朱大哥,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血可止住了?要不要包扎……”后半截话戛然一止,看着朱络已只剩下两道浅浅红痕的手心瞪圆了眼睛。
朱络笑眯眯将手一晃:“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皮肉伤,让你白白担心了。”
髅生枯魅也抻着颈骨过来看了看,晃着骷髅头道:“魔尊玄力幽深奥妙,治这区区小伤,不在话下!不在话下!”
朱络闻言神色却是一凝,他自然也知晓越是催动玄瞳之力,己身内外伤势也随其浸润而在愈发好转。此时非但手上胸口的新伤,一路行来,连体内沉淤的内伤也早被修复了七八分,若再假以时日,恢复全盛乃至更进一步也非是不能。但也正因如此,就如他对剑清执所说,这股诡谲非常的强盛力量与自己纠结难分,随之而来的麻烦只会更胜于眼前短暂所得的那一点好处,甚至越是明了其强大之处,越觉如履薄冰,时刻将有灭顶之危。
念及玄瞳,感应自生,朱络分明还站在雪地中,身子微不可察的摇晃了两下,突兀生出一股失足坠落之感,激得他一刹毛骨悚然。而就在此弹指一隙,之前一直隐约在心中浮现的那股不安感陡然放大得无比鲜明,恍若实质的杀意铺天盖地,在惊觉的同时已逼至眉睫。朱络骇然之下脱口一声:“不好!”猛一扭身要躲,却在动作之际眼前一片光影穿梭变幻,仿佛无数意念碎片绕身破裂飞舞,每一片碎片的边缘皆勾勒着淡淡一抹玄色光芒,而针砭入骨的凛冽杀意也随着碎片的绽开消失得无影无踪,全无半点存在过的痕迹。
朱络恍惚低头,洁白的雪面上,多出了一枚足印,乃是自己意识错乱下向旁跨出一步所留。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而站在对面的越琼田正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像是被吓了一跳,啜啜道:“朱大哥……什么‘不好’?”
朱络低头深深呼吸了两口气,又用力甩了甩头,艰难的挤出一个笑脸:“没什么,只是觉得如今我们还没能走出不尽山,怕又旁生什么枝节。”
越琼田半信半疑,但看着朱络显然不愿深谈的样子也只能姑且信了,点头道:“还有七叔那边,只怕也拖延不了多久……”他忽然一顿,另一个名字在舌尖将吞未吞,登时憋得脸颊微红,连忙偏开脸清咳了两声。
只是越琼田晓得避讳,他身边还有一个髅生枯魅却全然不知世事,立刻大大咧咧接口道:“还有那个跟本座打过架的剑清执,很不好惹,很不好惹!本座还看到他咬你的嘴来着……”
越琼田制止不及,咳嗽的声音立刻疯狂的提高变大,全然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