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下坠带来的失重感把胸口撕扯得一阵阵发紧,喉中抽搐的难过滋味将一声惊叫逼得翻涌着出了口。叫声的尾音绵延难尽,几乎喘不过气的窒闷感已憋得朱络头晕眼花,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却见满目白茫,尽是一片云飘雾绕,恍恍惚竟不知身在何方。
但下一瞬,蓦一道雪亮剑光劈开云雾,当头追下一条人影,一伸手捞住了他的胳膊,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咔嚓咔嚓”脆响,身体下坠的势头猛的刹住了,但大约是反弹的力道太大,随即一股被拆了骨头般的剧痛自肩头扯开,朱络脱口惨叫一声,立刻听到头顶死力拽着自己的那人喊着问了一声:“你没事吧?”
声音清脆稚嫩,活脱脱还是个小孩子,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凭空捞人救命。只是朱络悚然一惊,顿时从脑子里翻出了这段记忆,忙的抬头,肩头脱臼的疼痛似乎也不觉得了,又惊又喜的叫了声:“小师叔!”
眼前云雾霎时拨开,朱络的视线从死死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一路攀上去,雪白的衣袖袍襟上刮了些灰泥土屑,再向上是因为剧烈的动作有些披散了的乌黑鬓发,乌压压的童子髻压在两边,越发衬得一张小脸玉雪可爱,只是当下却死死板着,见朱络似乎无事就又抿紧了唇,仰起头望向自己的右手。那只手牢牢握住对于小孩子来说略粗大些的剑柄,丹霄剑上华光流走,半截没入峭壁,正是牵系着两人的生死一线,脚下便是涛涛云海、望也望不断的平波海面,当真凶险至极。
只是旧事重演,朱络心里前因后果知晓得分明,不疾亦不徐。仰头望着小小的剑清执撑持得煞白的一张小脸,冷汗涔涔,反倒格外心疼,放柔了嗓子又忙道:“小师叔,我没……”
他话没说完,剑清执看也没再看他,绷着脸蛋,却是怒气冲冲仰头对着上面又喊了一声:“风天末!”
崖头上顿时一片兵荒马乱,一片小孩子慌乱惊叫的声音似乎这才传到耳边。猛的,一颗小脑袋趴在崖边探了出来,半脸灰土半脸大概是吓出来的眼泪,抹得花脸猴子一般也顾不得,大喊起来:“小师叔!小师叔!”又扭回头去嚷着:“月儿,小师叔没事,小师叔挂在下面了!”
剑清执的脸色顿时绷得更雪白几分,咬牙切齿吼道:“风天末,去找人救人……”
崖上崖下一片混乱,唯独朱络挂在最下面,险些“噗嗤”一声乐出来。甚至还有余暇回忆,等下大概就是师父和白师叔一并赶来,再等下,或许就能再看一遭风天末屁股开花的盛况了……
他心中无惧,哪怕脚下高崖万仞,心里也是从容,又抬了头去望剑清执。彼时自己拜进碧云天尚不到半年,少时玩伴除了澹月多半还生疏着,就连与剑清执,也是这一遭生死关头后,才日益亲密起来。如今得了机会,不免拿目光去细细描摹那副眉眼,越看越觉幼时雪团子般的模样,也叫人喜爱得心都酥软。只是端详了片刻,心中所念最深到底还是成年后清冷英秀的那张脸庞,心思飞扬处,眼中孩童年岁的剑清执竟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幻了面貌,再一定睛,已换成了最为熟稔的身量年纪,只是仍冷着脸抿着唇,如幼时一般仰望着飞崖之上。
朱络晃了晃脑袋,依稀觉得哪里不大对头,一时却又想不出来。忽然,又听剑清执一声怒吼传入耳中:“风天末!你要干什么!”他突的一惊,匆忙抬头眯眼望向高处,不知何时,崖上小孩子们嘈乱的叫嚷声都消失了,只余风天末一个,仍是那副趴在崖边,向下不住张望的模样。云台之下,飞崖之上,云蒸霞蔚,雾缕如绸,终年缭绕不散,偏偏这般时候,飘忽而过一缕细云,绕在崖头,也绕住了风天末探出石崖的小半截身子。一时云遮人隐,一片浓白云气中,看不到风天末的动作,却悚然传来一声铮鸣,如裂金石,如出凤凰,正是凤翼张弦之声。
朱络脸色一白,恍惚中顿忘了是梦是醒、本来面目,高声叫了起来:“风天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