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霁随孤城吹角匆匆来至安置伤患的院落,夜中那一场恶战,千嶂城士卒亡者十余数,侥幸脱身者也各个带伤,无有幸免。如今伤处恶化难医,偌大一处院子里,尽是辗转□□痛呼声,入耳艰难,情不忍睹。
院中往来忙碌的都是些从城主府直接调拨来帮忙的仆役,但所能做的,也无非是些清理伤口脓血、换洗药布、或是煎熬汤药粥糜等杂事。主持院中局面的乃是西门冷,他伤势虽也不轻,但因自己抢先断臂求生,反而是一众伤患中唯一未受恶气荼毒之人,更因自身修为与大把灵药灌下去的缘故,比之旁人好上许多,除了脸色仍见苍白,已能坐镇厅中主持议事,商讨如何应对眼前难题。
参与群议的自然都是些医方之士,大约是病急乱投医的缘故,除了几位医道修士,连城中一些寻常方者也一并在列。只是无论来历师承,面对这等白骨恶症皆感有心无力,勉强凑了几个方子试验下去,也是见效不彰,并无什么用处。
正一筹莫展中,孤城吹角亲自引来的林明霁一时又让众人燃起几分冀望。林明霁对医方之术无甚了解,但对院中浓郁的恶气辨识很是迅速,只简单瞧了几个人的伤处便道:“伤口不愈,正该是其上附着的恶气作祟。我虽不通岐黄,但若能设法祛除恶气,余下不过寻常皮肉之伤,再来处理便也不难了。”
孤城吹角忙道:“正是这恶气难祛,林楼主可有什么法子?”
林明霁略做沉吟,道:“我观此恶气,虽前所未见,但戾气之重颇似魔秽,若以净极之物洗淋,多少能可缓和一二。不知城主府上可有什么净物?”
孤城吹角一愣:“净物?某早年曾得一方火玉,乃是采自地火烈焰之穴。火气多可克制邪秽,可是堪用?”
林明霁摇摇头:“火气太烈,若加诸于伤处,虽能烧灼恶气,但恐伤身更甚,反而不妥。”
孤城吹角闻言苦笑:“实不相瞒,某一身功体,以横烈见长。千嶂城位处北地,更是热衷于搜罗性炽之物。眼下府中诸藏,以金、火二性最为常见,要寻一二清润柔和之性的净物,倒是难得。”他稍加思虑,又道,“不如请林楼主给出一二名目,某即刻遣人去寻,众力广罗、许以重金,总能有所斩获。”
林明霁摆了摆手:“不必如此麻烦,我那沧波楼倒是有可用之物,只是往返有些费时。不过既然如城主言,总要比当下现去四处搜寻便利许多。”
孤城吹角登时大喜,连声道:“正要偏劳林楼主!不知是何难得净物,某愿重金以购!”
林明霁笑道:“不过一小物尔,何必如此。况且白骨之灾,非千嶂城一家之难,城主乃是仗义先行,我能略尽绵薄,亦是幸事,万不足挂齿。”又道,“沧波楼离此虽远,但以玉翎脚力,数日间足可往返,请城主使人唤北旄来,我交托一二,令他即刻动身。”
孤城吹角忙一叠声派人去寻程北旄,才转身,又听林明霁道:“玉翎来去需时,这几日伤患怕是难捱,城主不妨将先前所说火玉取来,我设法汲取些许精粹,滤去火气暂且一用。虽说会使效力大减,到底也能缓和一些眼前困境。”
眼前困顿乍开明路,虽说一切尚只在计划中,已足以将院中郁气扫开大半。孤城吹角与林明霁相谈甚欢,西门冷本因昨夜战事的失利与身上伤势有些恹恹,只在一旁不出声的默听,但到了此时,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插了句话:“林楼主,在下欲问一事。”
林明霁含笑点头,西门冷便道:“伤者身上恶气乃是因被那些白骨精怪所伤而致,林楼主既然能遥感此中异常,不知能否以此为介,寻得那些白骨精怪藏匿巢穴?”
林明霁尚未答话,孤城吹角闻言倒是一喜,抚掌道:“武执掌此思甚妙,若能藉此探得那些精怪所在,攻守之势登可翻覆矣!”
林明霁也有些讶然,思忱片刻,笑道:“西门执掌所思所想倒是另辟蹊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