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磨铸炼这截嗓骨,要赠予自己……
记忆转到此处,朱络甚至也说不明白心中泛起的是酸是甜还是无可奈何的欷歔。不过短短数年,花溪口已成了诛妖口,自己与故人旧地也人事两非,而在此之后,更说不清还有多少风波暗流,蠢蠢欲动,微有疏忽,或许就是生死两隔。或者说,即便侥幸不死,到底也无再见之机。
这般一息百念,揪心回肠,反倒不知不觉中将适才那些无名火起般的诡异躁绪压下了几分。朱络飘忽于剑清执的咫尺之间,一刹温柔、一刹躁郁,将他这一缕神念拉扯得颠颠倒倒,宛如失守。时至当下,朱络终也觉出了这一份不妥,他心中本就对玄瞳之力提防至甚,开百窍引玄力乃是不得已为之,此时七情暗中生变,源头定然在兹。这般一想,登时就要抽身回转。
可人生素性,总是贪婪,得寸进尺,得陇望蜀。朱络将行未行,偏又念着这一趟来之不易,再至无期,心底被几丝不甘拉扯着,一阵悸动恍惚,伸了手,轻轻去捱上了剑清执的脸颊。
轰然一声,金庚剑气爆冲而起,瞬间铺满了整座松月清听。
忽来一道外来神念侵身,修为如剑清执这般,刹那之间已有金庚剑气暴雨般绽出,逐踪而去。只是那道神念似乎不带伤人之意,且是反应得极为迅速,竟在剑气扫荡到之前就飞速遁走,更是随即杳杳渺渺,已脱出了神京可察范围。
这鬼魅般的修为与手段,剑清执一击落空之后已是暗暗心惊。能够悄无声息的侵入碧云天乃至松月清听,已是使人咋舌,更还能够预见于先,轻易从金庚剑气下遁逃,瞬间掩息而走。如此高人,不知究竟抱着何种意图来此?又为何偏偏找上自己?他一边皱眉看着指掌间刚刚趋于平静的剑意,若有所思的掐算了一下时日,自言自语道:“莫非是为了无心云相开期将至而来?但无心云相需得宗主亲临,以‘三六之功’才能开启入口。那……”剑清执一边默默盘算,一边拈动一点灵光,绕身而走,试图探查到一点适才闯关之人神念余韵,看看是否能捕捉到一二痕迹。虽说既是前来刺探,那人想必也已做足了掩饰气息的功夫,但试上一试,总比……
念头到此,戛然而止。
剑清执几乎是惊骇得退了两步,后背抵上一根廊柱,才撑住了自己没当真失态跌坐下去。但小心翼翼摸上自己脸颊的指尖,还带着点轻微的颤抖。
左脸颊上,一指之地,便是他察觉到那缕来犯神思的位置。当时满腔惊骇之下,金庚剑意已应心而出,雷霆霹雳般毫不留手,一心只在擒杀来敌。如今来人疾退而去行迹杳杳,这才顾得及查探一番,谁知大大方方毫无遮掩映入自己神识的,竟是那道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朱络……”剑清执张了张嘴,到底只能把这个名字在心里叫了出来,“是你么?”
院门外这时已有许多嘈杂脚步声前前后后赶来,有西天兑巡护弟子在外扬声道:“云主,适才弟子见你居处剑气勃发,可是有事发生?可需弟子等前来听唤?”
剑清执定了定神,这才缓声道:“无妨,是我在体悟剑意,你们散去吧。”
“是。”
耳听一片脚步声又匆匆离去,剑清执的手掌贴上自己左颊,微微摩挲着勾勒出适才那一道神念擦过的痕迹……那该是一个轻轻贴合抚摸过的手势。
脸上骤然涌起一丝薄红,剑清执咬了咬牙,才把心头隐隐悸动压住,低声叹了口气:“朱络,你为何来此?你……又怎能来此?”
一念神驰,鬼行无踪。
在忘情之中抚摸上剑清执脸颊的瞬间,朱络已心知不妙。当下他既不想给剑清执惹上什么麻烦,更也没那个本事在一缕神念之外再带来什么麻烦。再顾不得心中着恼还是不舍的拉扯,立刻抽身而退。随即漫天剑意扑笼而来时,他已神走在百里之外,远远退出了平波海地界。
怀抱着那么点还未知足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