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兑掌脉云主的居所,庭有青松,檐悬冷月,孤寒寥落,本无什么名号。却是前任云主无常师居于此时,常倚松听剑、望月洗剑,十年一悟,乃成佳话,遂乘兴驭剑为笔,在庭中剑峰石上刻下了“松月清听”四字。自此,此处院落方得一名。
朱络神飞而入,庭中松石依旧,天边残月已稀,即便当年仍在碧云天时,他也少在这个时辰到来,依稀心底竟生出几分陌生之感。
只是这点感触方兴未艾,一缕神念已破入内室落定。拂晓昏晦不明之时,房中竟还有冷烛未尽,细弱的烛火与透窗的晨色也不知那一边更鲜亮些,倒是将屋中人物俱映得清楚明白。
灯烛高烧在书案边,案后,也不知是通宵未眠还是清晨早起的剑清执梳洗已毕,只随意披了件薄衫端坐着在看着什么,发丝脖颈处微微水汽尚在,大概是懒得用真元逼干,索性任其自然。有几缕水痕向下洇透了衣料,印出一块要透不透的痕迹,很是惹眼。
自觉不自觉中,朱络的眼神便粘在了那小块湿痕上,白绢微透,肉色隐然,脑海中难能自禁便勾扯出了三里村的一夜活色生香。前所未有的情到深处总是刻骨铭心,直到好一阵恍惚后,才勉力将放纵的思绪拉回。朱络定了定神,拔走视线,这方注意到剑清执手中正在翻越的一卷札记。甫一凝神,便见到字里行间明晃晃“雪北海”三字,扎飞了他半腔的旖旎心思。
书案上还摞着数个卷宗,竹简玉简有之,绢帛拓本有之,寻常的书卷笔录亦有之,上贴名签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是门派秘藏,有的是炼气界中散佚残卷,甚至还有昔年赤海魔行之后,残存的参与派门刻石玉以记之的拓本。即便以碧云天云主之位,想要在短短时间内搜集这般多的记录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朱络神思在这大堆书卷上一扫而过,心中已是明白,想来剑清执到底还是对这段时间的经历疑窦重重,更不可能将魔尊遗脉再现之事轻易丢开。想到这也是自己不得不尽快与他分道扬镳的原因之一,心中难免滋生几分苦恼惆怅。一点酸楚、一点不甘、甚至还有一点委屈,被莫名勾引着悄然露头,随即突如其来开始疯涨。分明是神念前来,朱络却仿佛听到自己强压的粗重喘息,眼眶烧红,所见唯有眼前人,甚至恨不能就此化虚为实,一把将人掳了去。而身不能触,只能以眼代手,贪婪盯视。从发顶至肩颈、从肩颈至臂腕、又从臂腕至腰身……几乎能将人盯透的目光滑至剑清执腰间,忽见一物,登时突兀一定,烧沸般的脑中竟就此破出了一线清明。
剑清执一袭单衣轻薄,也不似外袍那般严正装束,单一条玉带的用料花纹款式都有许多讲究。当下束在腰间的,不过随意一条绫带,没有什么缀玉镶银,简简单单打了个结,散垂一端。朱络此时仍有几分心神晃荡,忍不住遥想了一下捏着这把腰肢时的手感,才寻到入眼之物,乃是一管结在衣带上的短笛,不过五寸长短,非金非石,却又通体泛着一层玉石般的温润宝光。一抹淡淡的薄红自笛身上透出,宛如彤云绕月,细腻可爱。笛子虽说小巧,雕琢却极尽精致,只粗粗一瞥,就能发觉上面层层叠叠细刻的符纹与叠加的精炼术法,甚至有许多远超自己当下所能,皆是出自剑清执一人手笔。
朱络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记不得剑清执何时也对音律一道有了兴趣。但几乎是一息之后记忆就鲜明了起来。这管笛便是还在三里村时,剑清执重伤昏沉之际,曾提及的那一截双头灵鸮嗓骨的去处。
记忆开闸,瞬息分明,那已是六七年前的旧事。是时花溪口有妖禽出没,祸害一方,求援讯息辗转递至碧云天,自己便带了几个师弟前去历练。途中虽说几生波折,到底祸害根源的双头灵鸮还是被剑清执斩于丹霄之下,所得就是这妖禽一身精华汇集的嗓骨。而回到碧云天不久,剑清执以修行为由闭关不出,以至错过了当年自己叛逃碧云天的剧变。想来那次闭关,就是用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