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形格势禁,无论张折竹的心中正自怎生盘算,都无法让其就此摆脱一众北戎将士对他的控制,更无法抵御即将到来的皮肉之苦。
在被拖出房外的时候,张折竹的脑海里曾闪过一个念头:先哲曾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现下想来实在是至理名言,即便有些北戎将帅能够接受我的自荐,到头来我也合该落到这般田地,毕竟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究其根本,张折竹原为焱朝子民,所以身投北戎者,无非是因为科举不第,又自负于胸有过人之能,这才在游历天下之时,趁机在耶律川面前自荐出仕。
在他最初的想法中,纵然自己并非出身北戎,但凭借着胸中锦绣、腹内机谋,不需一年半载,便能取得上下将士的信任,从而为自己争取到更高的平台。
但张折竹没有想到,纵然有耶律川这般人物接纳自己;纵然现今他统管北宁郡内一应政事,说来也算身居要职;纵然他在分拨调度各类军需物资时堪称尽心竭力,到头来却还是不为他人所信重,以至有如此变故。
转念间,张折竹又觉得信任真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就如目下的耶律逊宁,他之所以听了一些将士的说辞,并不细查详情,便亲自前来寻自己,无非只是因为信任二字而已。
而他们之所以在未明真相、甚至尚未找到遗失之物的时候,不由分说,便对自己施以私刑,究其原因,也只是对自己并不信任罢了。
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也许张折竹宁愿去找一个能够全然信任自己的人陈述自己的能力与心中的寄望,哪怕那个人并不能给自己高官厚禄,也无法为自己提供良好的机会和环境。
这些想法虽好,但对于现在的张折竹而言,已经太晚了,以他的心智,原本不难想到,要为敌国行事,又想取得彼等的信任和重视,那是何等困难,甚至在很多北戎将士的心中,张折竹既然能够舍弃自己的母国,便难保有一日也对北戎弃如敝履。
心思疾转间,张折竹已经被诸多北戎将士一路拖行在外,无论怎样挣扎,也脱不开身。
适才他心中曾经有过将来窃国以报的念头,当军士们挥起的棍棒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张折竹出声惨叫之余,又觉得自己大概要命尽于此,再也没了做其他事情的机会。
北戎军中的讯棍不同寻常,盖因绝大多数军中将士的体魄和承受能力都要强于常人,故而在行刑之时,不免更要着力责打,不能虚应故事,更有甚者,这些北戎将士中本就不乏对张折竹心怀妒恨之人,如今得了机会,又怎么肯轻轻放过?
“砰”、“砰”连声,只是四五棍下来,张折竹便即出了一身透汗,只觉得那并无锋刃的讯棍打在自己身上,竟是要比寻常的刀枪还要痛楚难当,每一下都能让他如同雷亟一般。
不过其人颇为硬气,北戎将士越是如此折辱责打,他便越是不出声响,就连最初曾经发出的惨叫,后来也被其憋在牙关之中,只剩下不由自主、瑟瑟发抖的身躯,还在昭示着他并非全无知觉。
张折竹若是身具武艺、体内有真气内劲之人,自然可以在这种情形下运气自保,即便不能全然抵御得住,好歹也能让其少受些伤害。
可惜的是,他的一身能为全在于言辞和韬略计算之间,体内就连一丝真气内劲都不曾有过,当此之时,又拿什么来抵挡他人使足了力气的讯棍?
在最初的责打临身之事,张折竹尚能心生怨恨,到了后来,他的心中便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或许每个人的生命原来都是这般,就如一蓬衰草,在烈风席卷之时,即便心有所感,终究也不能自行抵御,但我纵然命如衰草,也当不被劲风摧折。
努力维持神智清明,尽力不丧失意识,这也许就是张折竹现下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
不管张折竹的心中生出了怎样的念头,那些对其施以辣手的北戎将士都无暇顾及,更不会因此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