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久留。”那女人道:“门主可知道锐娘?”
钱易屏息,锐娘就是钱锐儿。是代替了钱君,执掌反间一门的新主。这女人知道锐娘,便可肯定她没有说谎。至少,她是间门中人。
“在下知道,女郎请讲。”
“她死了。”
“何时?何地?”
“前日,钟山蒋陵湖。锐娘伴大将军观看竞渡,落水而亡。”她递上一杯茶给他:“‘信儿’,便没人收了。”
女人看穿了他桌下手指间的小动作,钱易接过了茶。他听闻钱锐儿意外死了心中实则大为震惊。女人冒险来递消息,说明她接下来的“信儿”很急,也很有价值。
于是两人迅速地交换了情报,他不再怀疑,女人便如实相告,又事无巨细地交代大将军府内诸般情形。钱易还是不大相信一门之主这么轻易就死了,他问她钱锐儿何以落水,当日可有不寻常之事。她摇头,想了想又说,王廙身边来了客人。
钱易揣着这个“信儿”匆忙回到了隔壁院落,拜见宗主。
等了好一会儿,钱絮雪才入堂来。他将事情禀报一番,等着示下。高榻上的人却没响。
半晌:“说说前日捉回来的那个。”
钱易一听几乎毫无准备。宗主对钱锐儿之死和大晋发兵之事无动于衷,却问起了不相干的事。
他略略捋清思路,道:“此人名贺鸢,字乌圆。任国子博士之职。备谘询,参礼仪,掌教国子生习《礼》。是个小官。不过,此人系出世胄高门,其祖先乃是汉时庆普,是‘庆氏礼学’之开创。祖父贺荀是当世大儒,今之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如今朝廷又治新礼,礼乐待兴,贺氏一门正值荣恩,光耀显贵,要说其霸朝儒宗也是不为过的。”
“嘁!”钱絮雪不以为然,撒气一般:“书呆子结交的果然都是书呆子,迂腐不化的假正经!”
钱易没话儿回了。宗主这是在抱怨吗?
“你去料理吧。既然死了就再送一个。送个不重样儿的,省得瞧着腻歪。”他想起又说:“起兵之事授意钱敏,大成如何应对叫他自来回禀。”
“是。”钱易眼珠一错,突然道:“钱敏和那樊贲……”
“怎么?”
“敏郎好手段。”
钱絮雪眯起眼:“樊贲喜欢男人?”
“哎。”见他不说话,钱易又问:“宗主,咱们何时启程北上?汉使已多次派人来询。”
“急什么?狗急还得跳会儿墙呢,”他睨钱易:“帐收齐了?”
“大将军甚是爽快。”
“这倒是,大将军造反也恁爽快。”他道:“做皇帝有什么乐子?一条狗命,活不了几年也不嫌烦。”
钱易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什么都挑眼呢?
青妊悄然出现:“宗主。他不吃。”
钱絮雪皱起眉头,朝钱易:“你去吧。”说罢撩袍奔院中去,突然又转过身,如话家常:“那人割头。算大成给元帝送一份‘薄礼’。”
浇碧又见到钱絮雪进了白雪间,她便疾步往夫人的房中去。
但紧接着见他拖着那个男人出来了,青妊随在其后。浇碧避不开,连忙跪趺行礼。
钱絮雪把钱梨白带回明楼,扔在床榻上摁住,用坤带绑了个结实。
“钱影!放开我!我不吃!”钱梨白怒吼,他羞得脸红脖子粗。给他吃那种药,他是绝不会再吃的。
钱絮雪欺身上前并不理会他,掰着他的下巴把药灌了下去。
这是以为要给他吃什么?就之前那个东倒西歪、憋得通红的德行,就是再着急,只要不是存心弄死他也得先让他发散了。
不过这到是吓住了他。
钱梨白折腾一通无果气得伸脚踹他。他已缓了半天没先前那么没力气,一脚下去踹在钱絮雪大腿根,只听钱絮雪闷哼一声,一下子脸板起来。
灯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