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忍不住用手点他。这人一而再再而三,说了不算,算了不说。
“你来找我做什么?”
“啊?”贺鸢还真没想他来干嘛,他只是,想送酒给他喝。
“多谢你的酒,无事就回去吧,”他一指桌案:“这些画完,我还要尽早贴到几个大市去,今日没时间陪你。”
可贺鸢比他想象的面皮厚实,不单不走,居然还要陪他到街上去贴这画。认识久了,他发现,他是非常能磨人的。
熙熙攘攘的街市前,身着灰白袍子的男人正在通融市差,交谈几句,便寻到告亭的边角处,开始贴一个女人的画像。一人年纪浅些的年轻人拎着一只装满糨子的陶罐,在他身旁帮手。
男人看去不到而立之年,气质淡薄,全然一副“己身自有嶙峋骨”的形貌。这不该为青年人所有,可融在他身上,也只能说一声自然。
这样一个冷人儿,面容却很叫人流连。
可是想要一窥全貌却不容易,他的长发未束,松散着,总是半遮住脸。叫想看清他的人觉得心痒,觉得难熬。
他铺展开画像,均匀地涂上浆糊。发丝随着手臂扬起而散落,就要粘上时被人从颈边拢住了。年轻人一手松松握着青丝,一手又忍不住碰他泌出细汗的额角,他全付心思都系在对方淡然的笑容里,担忧自己不够温柔。
贴完了这一张,他就得松手了。
两人沿着淮水过朱雀航,没有走那笔直的御道,而是一路向北,往边淮列肆的方向。年轻人提着小罐,不时要到河边去沾一沾水,却笨得弄湿了锦袍和脚上的笏履。男人接过罐子,叫他拧一拧湿透的衣摆。
夏日的河风粘稠,垂柳懒洋洋地撩动着,远不如它枝上不停鸣叫的蝉来得勤快。起初两人步履不停,直到那年轻人受不得热,停下脚向小贩买井水中湃着的杨梅。水红果子由井里提起,衬一片碧绿蕉叶,小贩娴熟地一卷,清凉,就捧在手中。
年轻人喂给他一颗,他不愿吃。他又喂,只好张嘴吃了。也许是指尖捏得太紧,梅汁淌了一手,也染红了他半片嘴唇。
钱易悄悄看向身旁的高大身影。他一动不动。
而当那红润唇瓣又被人抚摸他听到一声粗粝的喘息。身旁人气息突变,如一把要出鞘的剑。
“宗主!”钱易一惊之下按住他。
他们离得太近了!
身旁人如梦初醒。呼吸短暂地停顿,像举起山川,又放下鸿毛。对一个间人而言,这样的距离是要致命的。他失控了。
钱易则知道自己逾矩了。
宗主跟着这两人从城南走到了城东却不见任何行动。而他基本肯定,此番是为此前门人所拿回的那张画像。
他看看身旁主人,光跟着却不出手,这十分耐人寻味。
且他们两个这身装束,头戴幂篱,牵着巍峨骏马,即使没有佩戴武器一见也知是武人。哪里还有一点盯梢的样子?
太招摇了。想必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跟这么久。
“去把马寄了。”
“是。”
钱梨白和贺鸢在茶棚里躲过了最后一点儿毒太阳,趁天还没晚出了东肆。这回换了淮水北岸走,这路近些,不多久就可以上御道了。
“啊!明日又要当值了。我真不想去!”
钱梨白并不理他。照他看贺乌圆也是个纨绔,贪玩耍赖这一套,很要不得。不过他已习惯了,家中那个差不离的,岁数大人家不知道多少。
性子这东西,是天生的。
“哎,我说你怎么都不安慰我啊?”贺鸢拽他的衣袖。
钱梨白站住脚:“乌圆,你我就在这里分手吧,”他一指北面宽敞的大路:“早点回去,明日好好当值。为人师表,师道尊严,你要庄敬些,知道吗?”
贺鸢默了。这张臭嘴!你抱怨什么抱怨?叫他想起轰你。但是!他是有备而来!
“你上次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