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粮禁吃,还是人禁吃?
王廙由大槐树下躲进了帐中。
他无法再忍受一个个或怨恨或凄厉的眼神和哀求。罪孽有如实体,将他越压越重,他甚至曾偷偷地看过那树下的吊虫,偷偷地想,不如成为它们当中的一个,在那棵粗壮的槐树上一吊了之。
王粪土守在帐前,见彭兮象和钱梨白风尘仆仆而来:“彭先生,钱先生。”
“你家公子呢?”
“在帐内。”
两人相视一眼,兮象轻咳一声:“世将?”
王廙时早已听到动静,他用衣袖擦掉眼泪,强撑着如往日般招呼:“兮象兄,梨白兄。”
彭兮象见他嘶哑得难以成声,有些不好开口。
钱梨白见不得二人磨蹭:“世将,你可愿信我?”
王廙听此言双眼一亮,又黯下去,喏嚅道:“之前,我不该……”
他抬手:“无妨。世将,为今之计,三择其一。”
王廙正一口气:“梨白兄,请讲。”
“一,不计后果,全力一战。二,你携亲随与我二人直下江东,不再管此地是非。三……”
“不!”王廙痛苦地叱了出来,用又恨又怕的眼,看面前这冷漠之人。
钱梨白面色如常:“三,撑过今夜,我们救回家眷、绞杀匈奴。你待何如?”
又一次。
“我……”
“世将?”
“你待何如?”
王粪土领着闫硃进帐,被王廙迎面冲撞出去,听他发出一声惊惶的闷哼。
“郎君!”王粪土立刻瞪着彭钱二人:“你们作甚!?”转身去看王廙。
又一声凄厉的叫喊由阵前传来。
“三!”
王廙强迫自己抬起头望向敌人所在的方向,他扪住急促起伏的胸腔:“梨白兄,我要救他们!”
“好。”钱梨白说下去:“那么,立时休战,清晨拔营。”
“什么?!”王廙转身回到他面前,脸上仍有泪痕。
钱梨白的目光却越过他,对着帐前:“闫副将来的是时候,参军正有军事相商。”
闫硃点头:“咱也有军事禀报!”
几人围坐在了帐中。
“为何拔营?”
钱梨白:“‘为兵之事,在慎详敌之意。’这伙儿匈奴既不撤走,也不硬拼,要的是我们的粮草!”
彭兮象:“对。如没抢到咱们的粮,他们是不会甘休的。定会一回回来犯,再以人质要挟,直到把我军兵力耗尽!”
王廙忧虑极了:“但扔下家眷。兵士们,是不会同意的!”
“别急,”钱梨白安抚道:“我们明日拔营,佯装避走。叫他们以为我军放弃家眷,无力再战。”他看向闫硃:“闫副将,还有多少骑兵?”
闫硃思忖道:“除去被伤马匹,约有四十。”
此言一出王翼心凉了一半。却听彭兮象道:“够了。”
彭兮象对着闫硃:“闫兄,适才我与梨白潜到他们后方,那处有一片山包,可埋伏俯冲,你今夜便带这四十骑埋伏在那里,接应我们。”
“接应你们?”
“对。我军避走,犹如逃跑,匈奴人必亦步亦趋跟着我们。”
王廙道:“若他们不上当呢?或是不耐烦,杀了那些人……”
钱梨白问道:“世将,你说是粮禁吃,还是人禁吃?”
王廙一下怔住。
闫硃大声道:“当然是人禁吃!”他一掌拍在王廙臂膀:“粮食吃完便没,还要看押,人就不一样了,能走能……”
王廙惊骇,这已超乎了他对俘虏的想象。闫硃见他面色徒然惨白,便讪讪闭了嘴。
钱梨白点点头。如今方圆百里早无人烟,他们这支队伍,恐已成了这茫茫赤地上最易获取的食物。
彭兮象对着王廙:“如果他们不想挨饿,在抢到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