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叫自家主人打坏了。
彭兮象听见吵闹,由打书斋出来,见王廙可怜低伏在地,儿子满面愤愤,还没闹清是怎么回事,王廙已起身飞跑到他身后来了。
彭存面色更差,强把持道:“请你离开我家。”已是什么礼数都不讲了。
众人不知所谓,见彭存拂袖而去,也没散,反倒纷纷和围着彭兮象,眼睛全定在他身上,似庙里见佛。
王廙还是让他的存哥给赶了出去。他那娘胎里带出的灵气儿,怕是一点也没照拂到体贴旁人的方面来,骄纵胡来惯了的,不时招恼了谁,也无甚自觉。
王廙是天没亮就出门了,不得不说是私心驱使。他好奇。
儿时,他听闻佛塔中有舍利,便随长辈入了寺庙。家人再寻他的时候,他已攀到那五丈高的木塔当间,下不来了。而那塔不过是刻了“法身舍利偈”,内里并无舍利。寺中律师责他小小年纪便已贪神通,不肯放他下来。后来他憋不住,一泡童子尿都浇了塔。
佛法八万四千偈于他下根难熟,与佛无缘怕是天生。而执着好奇,大约就是累世俱生了。
时间已近晌午。这邙山脚下,谷水以西,高门甲族聚落,别苑鳞次栉比,人烟之繁盛并不亚于洛城之中。目下蓬蒿野肆随处,吃喝将就,王廙决定在车厢中宿一晚,总归,要等到彭兮象才肯罢休!于是他一边找自己的牛和车,一边思索起该扣王粪土多少月钱。
车夫王粪土赶着车打饭铺切了一斤六两的酱牛肉。他因让粪金踢了一脚,吃喝的时候就坐在后边踹它的屁股,粪金通身银白极是祥瑞,王粪土也不敢真使劲,只在雪白的牛屁股上留下俩大脚印子。粪金根本不当回事。
“哎?!郎君?怎么出来了?彭管事刚不说留家住么?”
王廙气不打一处来:“这不用你管。王粪土!我问你,粪金怎么回事儿?怎把人家孩子踢了?!”
王粪土扑通跪在地上,傻眼:“你怎知道的?”
“忒!那孩子是彭家孙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视之,如见其肺肝然……’”
王粪土最怕他念经:“哎,不赖我!是彭家的那个奶妈子惊了牛,还把我推倒了,我还让它踢了一脚。你瞧!”他撩起衣裳,又扥下裈边,只见精白的胯骨上碗口大的一块黢青。
“哎行了行了!”王廙忙踹他一脚,叫他提上:“快别丢人显眼。”
“反正,小人本就是‘小人’,要甚脸面。”
“等找个药铺,弄点伤药。”
王廙见他受伤就淡了问事的心思,对他总有些不忍心。
王粪土原是个俘虏,皮白个儿大,眼珠灰里泛蓝,是个“串儿”。
王廙遇着他时,是最下等的人奴,让一户人家打得人都破烂了,就是不喊不叫只睁眼瞪人。王廙那时还小,没见过那么白的皮、那么蓝、又那么好看的眼珠子,他拿一柄上好的沉檀塵尾要换他,权当是换骡子换马,可没想那主人不识货还要抢了他的东西打骂。王粪土保护了他,把他搂进又脏又臭的怀抱。
“郎君?”
“嗯?”
“那不囿苑甚样子?里头真住神仙么?”
“什么神仙?”
“喏,”他捧过那酱牛肉:“西边那食铺子里听着的,说是彭家仆人亲口所言。说那彭大老爷神仙胎成,能长生不死,返老还童,昨儿半夜从天上下凡,灵药秘宝就带了好几车,现下里一家子都练上了,日后一成,全跟着上天!这街里街坊都传开啦!”
王廙听了差点儿把嘴里的牛肉喷出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彭家哪个说的?真当撕了嘴!明日你见了彭家主人,万不要乱说。”
王粪土“哎”了一声,应了。俩人钻进厢车中歇顷儿,王廙因在山上被彭存追了好几里地,这会儿乏劲上来了,眼眯着还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