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好一会,方才停止。就在朔风中,木屋旁边的草棚里,被关着的孙家人质,有人嘤嘤而泣,更是让人觉得惊悚。
韩阳忍不住冲着草棚叫道,“哭什么哭,哭个屁,再哭,把你们全都杀了。”
哭声止了,可是马匪们内心的悚惧仍然在。
这时,城楼上又传来了乐声,这是陆星指挥着几个杂耍艺人们,吹奏起了哀伤的小调,乐声凄凉哀婉,如泣如诉。
乐声中,草棚里又传来了人质的哭声,这一回还不止是一个人在哭,好几个人都在哭。这时的城墙下,聚在那里听消息的百姓里,也有人在擦眼泪,有人道“人都死了,就把尸首还回来吧”,还有人小声斥骂“真缺德,缺了大德了”。
乐声,哭声,现在是下午申时时分的大白天,却让有的马匪仿佛置身午夜一般,心里直发毛,后背直发寒。听得韩阳气得想破口大骂,他暗想:这个姓陆的小要饭的,还真他妈的有招儿啊。
坐不住了,韩阳从篝火边站了起来,他走到木屋外,透过树林,向城东门的方向看过去,能看到祈县东门的城楼和城墙,但看不到城墙上有人影,韩阳暗想:这伙人吃了一箭,也学精乖了,都在箭垛后面呆着。
这么一看的同时,韩阳也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土地上,那两具倒卧在那里的尸首。目光所及,这时,韩阳的心里也开始不舒服起来。
又过了一会,乐声小了,陆星又在城楼上冲着马匪营地的方向大声道,“喂,那伙马匪们你们听着,苦主家愿意出一车布,换回尸首。”
一听说有一车布,马上有马匪心动了,赶去围着韩阳游说,希望他能答应。
有人道,“大哥,那已经不是……不是活人了,都搁在那儿三天了,那个……索性就给了他们吧,叫他们抬回去,也省得那么明晃晃地放在那儿。”
一旁有人帮腔道,“是啊大哥,既然有苦主出来,就让他们抬回去吧。老那么放着,到底,到底……”
韩阳啐了一口,斥道,“没出息的,才一车布就动了心了。”
那马匪道,“哎呀大哥,那可是一车布,一车布啊,足有四十匹呢。”
这年月,受矿产开采、冶炼和铸造技术的限制,金属货币的流通量有限,各国都有“货币不足”的情况,商业活动中一向是“钱帛兼用”,布匹和银钱一样是流通货币,布匹就相当于是钱。
韩阳当初计划潜入祈县偷盗,首先盯上的是当铺和首饰铺,从这里能直接偷到值钱的金银之物,其次,马匪们假冒孙队正的家仆进城,马匪人数少,不敢深入城中也不敢停留太久,盯上的就是城南门里的两家绸缎铺子。
之前到手的当铺和首饰店的金银等值钱财物,不是所有马匪都有份分,是那七个主要牵头的马匪们分了。之后从绸段店偷走的那两车绸缎布匹,韩阳担心如果直接分了,有人马上就会拿出去花用,太容易成为线索被追查到,于是让人转而发卖。
这么一来,有的马匪手里并没有分到几个钱,这时就急于拿到钱,他们心里也明白,韩阳许下的愿景固然美好,实际拿到自己手里的,那才是得着的好处。
见韩阳这边不同意,城楼上陆星一句一句还在说,几个心思活动的小喽啰就又去劝韩阳,反复说着“大哥,留着那个,有什么用呢”“不如叫城里人抬了去吧”等语。
那个动手杀人的马匪,是这伙马匪中韩阳的亲信,韩阳知道他胆大心黑手又狠,是个敢动手杀人的主,韩阳需要一个够狠的恶徒来震慑芜村里的那一大批人质,因而一直让那人留在芜村负责看守。
这会儿韩阳的身边就只有矮胖子老五,两个会射箭的马匪,和其他一些小喽啰。身边没了壮胆的人,刚才在屋外看的那几眼,让韩眼心里也开始不自在起来。
想了想,韩阳让矮胖子出去,去告诉陆星,苦主给的太少了,若不增加,马匪们就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