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幽暗,但见群山万壑模糊难辨,只有夜风阵阵掠过,院子里的海棠虬枝枯萎,摇曳不止。
桌上的酒壶横七竖八,沈南玉仰头一口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这一口叫她狂咳不止。
禁酒令下,边陲各州都没有什么纯正的粮食酒,有的都是杂了其他东西的酿酒,酿出来的酒,带着干涩味。但就是这样的酒,没有关系也拿不到。
“再没有了……”
沈南玉低喃道。
夜风吹动,沈南玉酿眼矇眬,费度正坐在对面。
他一如既往地伸手要捞酒壶,沈南玉一扬手,自以为很大声其实醉得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你……不准喝……你死哪去了……扔……扔下我一个人……你好狠的心……”
豆大的油灯,映得费度脸色虚幻,沈南玉使劲眨巴着眼,费度却又不见了。
她急得弯腰低头,四处寻找。
……
窗外,毛安悄声说道:“殿下,这寻北自听到平王的消息后,便关在这屋里,不饮不食,酒倒是喝了好些坛了……”
陈元白说道:“无妨,今天让她喝个痛快吧。”
毛安手里还端着一坛酒,本来是陈元白要进去跟寻北一同痛饮的,不知为什么,到了屋外,陈元白却踟蹰了。
他转了身,跟毛安交代了一句:“晚上唤个女婢过来伺候……对了,先把人叫到跟前来,本王要交代几句。”
毛安有些诧异,但知道陈元白对这师爷言听计从,故点了点头,自去后院挑人了。
……
沈南玉宿醉醒来时,一睁眼便见一个人杵在床边,不由吓了一跳。
那婢女低眉顺眼说道:“奴婢采云,以后就来伺候师爷了。”
沈南玉低头,看见自己的内外衣物皆被换过,见那婢女眼神澄澈,心知她必定是已经知道自己身份了,她有些懊恼。
以往费度在时,自然是时时管着她,不让她露出形迹,昨日实在是太过于痛快了,喝得有些忘形了。
她踟踌片刻,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采云笑着说:“当然是殿下啊。殿下可关心师爷了,特意跟采云嘱咐了,以后师爷的贴身事务,皆由采云打点。”
沈南玉怔然如泥雕,一时不知作何托词才好。
见她的样子,采云贴心地说道:“师爷放心,殿下嘱咐了,谁也不会透露的,无论什么事,皆看师爷自己的主张。”
沈南玉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怅然。
那药已经没喝了,再过些时日,外形的异变便会慢慢消弭,到时只怕身份便也会自然暴露。
如今陈元琮受诛,可孙吉祥仍在押,当初陈元琮与孙吉祥狼狈为奸时,父亲的案子,孙吉祥也一定是主谋者之一。
她算着时日,想着还要多久才能彻底了结此事。
正想着时,毛安在外面说道:“寻北,你好些了没有,渭州葛喜公公到了,殿下请你过去一见。”
沈南玉连忙掀开被子,站起来时,猛地一个踉跄,采云连忙扶住她。
沈南玉微微推开她,低声道:“我还没有弱到这个地步。往后,我仍是男子身份,你无须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采云说道:“师爷不用顾忌我,我来到师爷身边就发了重誓,以后唯师爷之命是从,师爷让我向左我便向左,让我向右便向右,让我死便死,绝无二话,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听她说出此番言语,沈南玉有些讶然,忙道:“殿下只是让你服侍于我,想来并没有要将你的命也许给我。”
采云却说道:“我到师爷身边,是自愿的,这辈子,我只愿听师爷的话,旁的人,我是一概不听的,这点师爷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