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沈南玉的话,晏裴野刚要说话,内院的几个流民却突然喊叫起来:“哎呀,不好了,真是疫病啊……”
“大家快跑啊,这些当官的也要跑了,等会儿就会把我们活埋了啊……”
在这几人的叫喊下,众人神情大变。
本来还处于懵逼状态的流民们顿时群情涌动起来,麻木的肢体因为恐惧而叫喊着,推搡着,都要往外跑去。
“诸位乡亲,镇西王拓守边陲重地,已派我等安顿流民,大家切莫冲撞,将疫病扩散……”
急勿匆赶来的朔州知州周复声是个矮胖子,见此情景连忙冲过来安抚流民,可惜他声音很快被群情鼎沸的人掩盖了下来。
“肃静!”
下一瞬间,晏裴野手中剑光一闪,只听咔嚓一声,惠民署那张薄薄的内院门板瞬间四分五开裂,刚刚好盖住了死状惨烈的尸体。
众人石化在原地。
晏裴野干脆利落地说道:“再有挑起事端者,有如此门!”
知州周复声也忙说道:“诸位,这是镇西王府二公子,亲自前来督察流民状况,相信此地的疫情很快便能得到安置,诸位放心放心……”
晏裴野回身朝沈南玉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转身坚定地朝内走去。
身份尊贵的王府二公子,面对如此来势汹汹的疫病,连半点推辞都没有,就身先士卒,一马当先。
这一举动让原来惊疑不定的流民们终于安定了下来,大家按照要求有序地退回原来的位置,并且帮着官兵登记造册。
沈南玉出了内院,匆匆一瞥中,见到晏世子身边的下人正在争执。
原来是他身边的仆从,在得知里面有瘟疫时,想要不顾晏世子的“反抗”,架着他就跑,但一向人前温驯的晏世子,这回却非常的坚定,稳稳地站在外院中,与内院的晏裴野遥遥相对,稳住了大局。
王府两位公子,一个在外施粥安抚,一个在内隔离病患,众人顿时心下大定。
沈南玉出了惠民署,脸色凝重,她刚才不好再在晏裴野面前透露更多,怕会引起更大的骚乱,但她刚才没有说出来的是,这个妇人的疫病程度只怕比她在流放路上见过的更为猛烈。
在流放至江左一带时,途经疫病村庄,但那里的人表面上长了斑疮之时,尚能维持几天,哪像刚才这个妇人,脸上刚有表象,就……
她带领着这一队人,分了一半沿着街道迅速去往各个药铺医馆抓药请郎中,另一半则去棺材铺子征集石灰等物。
沈南玉率着众人敲开了一家家的药铺,少时都面色凝重地汇拢了来。
整个朔州主街,凡是涉及到诊治疫病的药,居然凑不出一剂药方的所有药材!
而这询药的一路上,随处可见沿途三五成群或是踽踟独行的人,一问之下,正是从各州各府流落至此。
沈南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缘何一夜之间,朔州新增了这么多的流民?
其他精卫带了些郎中过来,但他们都只是些游方医师,面对来势汹汹的疫情早就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更有的抱着精兵的大腿痛哭家中还有老母要赡养,如此行事,还如何指望其不畏艰难救人?
眼下只得先让人带着临时征用的郎中去往惠民署帮忙,她转头疾驰回王府。
一听让他去惠民署施病救人,费度霍地一下站起来,手中酒杯一掷,连声道:“疫病,开玩笑,老朽还想要多活几年呐,要是染上了就没命了,幸亏你没有留在那里面,最好是趁着找药找人,就别再进去了。这玩意儿不好治。”
沈南玉紧蹙着眉头:“街上的流民越来越多,若是得不到有效控制,只怕要引起大乱。”
费度俯耳过来悄声道:“你操心这些做什么?这朔州随便找一个人,都说着要生啖沈固的血肉,你还去操心他们的死活?大誉皇帝不明不白杀了你的爹,他的江山乱了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