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的声响,细密气泡从身体表面不断浮出,同时腔内脏腑,也在因为之前不慎灌入口中的黄色浊水,逐渐腐烂。
不仅由外而内,并且由内而外。
剧烈的疼痛刺痛着云泽的神经,瞬间填满了心里那种空空荡荡的感觉,只是对于云泽而言,那只持续了短短片刻的绝望,却如无边无际,让他好似已经度过了无比漫长的岁月。可这种感觉方才升起,又很快就被疼痛取代,只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一片烈火之中,灼痛感觉已经遍布四肢百骸,又像是难以数计的蛆虫正在身体里面不断钻爬,迅速啃食着他的每一寸血肉。
疼痛感如此剧烈且真实,偏偏这个过程又与那些阴鬼灵魄坠入其中大相径庭,不仅没有转瞬之间灰飞烟灭,反而变得无比漫长。
并且不知为何,哪怕已经疼到了这种地步,云泽也依然头脑清明,没有半点儿麻木。
于是他在顺水而下的这个过程当中,在水面上起起落落,沉沉浮浮,每一次因为水流卷动,浮出水面的时候,模样都会比起上一次更加恶心恐怖,皮肤逐渐腐朽脱落,血肉逐渐糜烂模糊,惨不忍睹。只是水流边缘的那条崎岖小路上,哪怕人影再多,甚至已经变得十分密集,也始终没有谁会注意到那个正在水中无力挣扎的活人,他们神情呆滞,脚步缓慢,摇摇晃晃地沿着这条小路向前走去,哪怕偶有那么一个两个,像是恢复了部分灵智,转头看向那个顺水而下的人影,也只是站在路上一动不动,神情麻木地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就重新回过头去,继续像是孤魂野鬼、行尸走肉一般,沿着小路缓慢行走。
惨被浪头一次又一次拍在身上的云泽,视野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但这一路走来发生的这些,他又全都心知肚明。
所以他那早就已经空无一物的“心湖”之中,又一次开始细微震动起来,隐隐传出一阵悲鸣。
直到视野最终消失前的那一瞬间,不知已经走过多远,云泽依稀看到了这条小路的尽头,那是一座黑色石板铺筑而成的断头桥,桥的尽头,则是一座黑色高台,台上立有一片水幕,也有可能是面镜子,除此之外,就再无一物。
那些只能看得到轮廓,却看不清面容与真实存在的身影,一个接着一个,摇摇晃晃,走入其中。
然后云泽就从这座断头桥下顺水而过,依稀瞧见了断头桥的桥头另一边,立有一座巨大石碑,上面印着三个血红颜色的大字,只是笔画歪歪扭扭,模糊不清,便也看不出究竟写了什么,之后视野陡然一黑,就再也瞧不见任何一物。
在黑暗之中,那副破破烂烂、血肉模糊的身躯,还在随波逐流...
...
补天阁。
这一夜,极北之地忽然出现了一场极为凛冽的风雪,足以遮蔽天幕的茫茫大雾,像是一座滔天大浪,从极北之地的深处汹涌而来,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出去,以至于就连补天阁也被殃及,鹅毛大雪在这狂风之中碎乱如絮,噼里啪啦砸在房屋上面,直到临近黎明的时候,这才终于堪堪停息。
客舍这边,已经不见屋顶,却又忽然吹起一阵凛冽狂风,于是满地积雪,便冲天而起,洋洋洒洒上冲天际,最终重新变成一场鹅毛大雪,飘然而落。
秦九州缓缓推门而出,瞧着远处已经逐渐放亮的天色,心情不错,就趁着四周还是一片安谧的时候,悄悄溜去了客舍这边的饭堂,轻车熟路翻过围墙,跑去伙房仓库,从琳琅满目的各色食材之中,翻出了几枚红薯,揣进怀里之后,又小心翼翼听了听门外的动静,这才贼兮兮地笑了一笑,抬脚出门。
但在翻出围墙之后,秦九州却又忽然愣在原地,满脸尴尬。
韦右正神色沉重地站在那里。
秦九州干咳一声,抬手拍了拍胸口衣襟上面沾到的泥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韦右率先言道:
“跟我来。”
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