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娘!你拿得动盘子嘞!」柏期瑾惊讶道!
苏青舟饭后照旧帮忙打个下手,方擦拭完桌面,下意识端起了柏期瑾没来得及拿走的盘。
「我……」她手一抖放下盘子,重心不稳向后退了两步——这一日终是来了。
柏期瑾对其中缘由并不知情,一个闪步冲上去拉起苏青舟的手,开心成了一道残影:「太好了!你的病终于好了!」
苏青舟怔忡地面对她真诚无懈的笑容,不自觉被感染,挽起唇角一齐笑了。院中的雀跃惊动了正低头刷盘的李明珏,她走过来把手里的碗布甩到空中,下巴一抬使了个眼神:「接着。」
见苏青舟稳稳拿在手里,李明珏腰一叉:「行啊,养了这么久,该干活了。」
苏青舟摇了摇头跟在她身后,她知李明珏话里的意思是,先别想着下山。这人对她的关心从不写在脸上,或是说在话里,得自己去琢磨。
山外头,世道乱得很。
天下征伐已久,中土三国谁不是在勒着裤腰带子打仗,谁又不是在腮里一边塞一个馒头装饱?
纸糊的门面,经不起半点风吹。
南央幼主尚在襁褓,身上那一半梁国王血,是福泽,亦是灾祸。正如鸽雀与鹰犬是百年间不变的夙敌,亲梁派与疏梁派将李魏朝堂一分为二。力佐幼主登基的姚丞相死在了早秋,是当年陪嫁的老宫人话不成声地报的信,年轻的太后放下怀中的奶娃娃,纤柔的手指抬起,自发髻间卸下了一支华美的钗。她的孩子还未学会叫一声娘亲,天塌的那一天,来得太早了些。不月,安东亲王之后李长安起兵造反,皇权在亲族相争中再度风雨飘摇。朝臣惊叹于这位异国女子反常的镇定,他们不知是什么令从小锦衣玉食、不涉政务的她练就刀刃不灭的坚韧。他们不经十月怀胎,自然难以理解,当苏美仪轻手抚过小昌平蛋壳新拨般的脸颊时,她于心中暗暗发誓,在她的孩子停止哭泣前,她绝不会落下一滴眼泪。
而在她的母国,年未及亲政的少主无暇顾及千里外的哭声。梁国朝堂由各方势力把持,他的旨意似春燕飞过,不留点痕,四月前漠北王再临苍水,安营扎寨,频频犯境,他也不知该找谁去落下那一滴泪。
他们的□□,是他的蜜糖。宋王秦符君是不满而立的少年君王,他的手腕同当年久经风波的魏梁两王相较,不若一黄毛稚子,但换做初握权柄的妇孺小儿,倒是绰绰有余。短短数月间,收复故土不下百里……
仗,是打不完的。
天下并未因她苏青舟或张子娥的退场而变得安定。这不是她们挑起的战争,这是欲望原有的底色,她们,不过是做了掌控欲望的人。
什么时候下山?苏青舟心里没个准数,至少得找到张子娥再说吧。她原先请李明珏帮忙,后来发现这人不顶用,薄唇一抿,颇为神秘地说要帮她去请一位高人。苏青舟还以为是什么不知道的大罗神仙,谁知,李明珏屁颠屁颠地跑去拜托了钦姑娘。果然,钦姑娘才是山里说话算数的主。她本以为事情很快便会有眉目,奈何张子娥会藏,用李明珏的话说,叫鼠辈,不知藏在哪个耗子窝了。起初苏青舟还会为张子娥说几句好话,后来她懒得争辩了,开开心心地同李明珏一起开骂,骂着骂着,心头莫名熨帖了许多。以钦姑娘这般神通都寻不着的人,谁知道呢,兴许是死了吧,苏青舟撇了撇嘴,别扭地自嘲道。
生死之事,求不得,她那回去平原城找张子娥,也只当是张子娥死了。人可以死,但她不会就此停步,等山下太平些了,她迟早会下山去的。对此最舍不得的,便属柏姑娘了。每回提到下山一事,柏姑娘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就不禁红了一圈,水汪汪、嫩粉粉的,别说,还怪好看的。苏青舟不大通此间女儿柔绪,人家姑娘家在伤心,她却无端想到了夜里影绰的哭声,只觉李明珏颇有福气,各种意义上。论关系,她的确与柏姑娘最为亲近,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