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这事不得了,太子被废,王将军兵权被收,王氏一脉要彻底玩完。你再看看那五公主,监国!张子娥呢,太尉!哪个不是一步登天的要职?」赵攸风风火火走进来,袍子一掀落了座。
「对梁国来说是好事,王后强势,好揽权势,日后太子登基难免外戚滋事,梁王要真肯把王位给五公主,我还真得洗洗眼睛,对他刮目相看,至于张子娥这太尉嘛……」李明珏笑笑,那张子娥打仗要穿白衣鹤氅,马背上还整个长发飘飘,军帐里非得点上暖炉熏香,恨不得做作到九霄上去。她嘴角一扯,满脸不屑地说道:「她哪里像个武职?」
「话虽如此,但她打从平原城起,无一不是兵马职位,平原、陶府、三镇、姚关,哪个不是她打下来的?」
「说明梁国没将啊,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张子娥只坐营不跟战,哪天遇上高手,铁定凉透!」李明珏巴掌清脆地一拍,冲赵攸抬抬下巴,「论行军作战,你可比她强多了,哪像她,尽会糟践性命。」
哟,夸小爷呢,赵攸眸中一亮,麻利地一拱手:「您抬举。」
李明珏右手肘撑在食案上歪着,食指轻轻掂起下巴尖儿,另一手也不闲着,把一大胖橘子抛了又接,接了又抛,嘴里嘟囔道:「梁王当真要立太女了?我还真是挺意外。」
赵攸颔首:「看样子是,他子嗣虽丰,但废太子向来一枝独秀,从未有一人有实力和胆量与他相制,当然,王家亦不允许此人出现,多年来唯一的遗算,便是五公主了。如今太子倒台,五公主势大,谁敢扶植新人?就我听说张子娥上殿那气焰,是个人都得抖三抖,更别提那些个会被王家威吓的烂泥巴,扶不上墙的。」
「可他要立便立,监国是什么玩意?照理说王将军兵权被收,大将军空悬,怎么只给张子娥一个太尉呢?」
「梁王怕没看上去那么好糊弄,我要是他,我也这么做,不立她才能拿捏她。那老头兴许还指望用王位钓个几年,等着他的好闺女和好臣子能手牵着手把宋国灭了吧,」赵攸摆摆手,扫了眼李明珏,「说到底你才是皇家的,这档子事儿,你比我更清楚。」
「呵,皇家,你知道什么是皇家吗?」李明珏回身坐正,一手把玩热乎的橘子放在食案上,话音一沉,「我还在战地那会儿,小宋王把二哥送了回来,你知道里头还有谁吗?」
「嗯?」
「安东亲王之女,宋国废后,李蓉遥,」李明珏垂下头来,又把橘子放在手心转,有一段没一段地回忆道,「我从小就不喜欢她,穿得花枝招展的,骄纵,跋扈,话无分寸,还喜欢欺负人。李魏还强盛时便罢了,后来游园之耻,举国同丧,她却还是那副老样子,成日珠围翠绕,嬉笑打闹,我在她身上根本就看不到一丝阴霾的影子。明珲被架在皇位上,姐姐远嫁和亲,我在校场习武,而她,却理所应当地活得同从前一模一样,花大半个时辰梳发,手指娇生生的不肯沾一点糙,身上好几套亮鲜鲜的蜀锦更是没重样过。而且,没人会说她半句不是,我也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为什么。蓉遥……是李魏最后的贵女了,她没受过苦,没在民间流浪,看着她便像看到旧时荣光,那时,魏国哪个皇家女子不像这般被受宠爱。他们把她像宝贝一样供起来,舍不得让她的骄傲沾到一点点灰,企图隔雾观花般窥见盛世的旧影。这等隔靴搔痒的安慰小时候没法理解,直到小柏来了之后,我同样感觉变年轻了……」
她并非真的变得年轻,李魏更未复得往日荣耀,那些看似虚无缥缈的慰藉,无形中给予了货真价实的勇气。没有衰老过不会懂,没有经历过盛世不会明白,就像她曾经看不上打战鼓的,直到有一天筋疲力尽的她和将士们一齐在震震鼓点中突围而出。
「那年我在宋国等皇叔来接我,宋王还问我要不要见她,我当然是拒绝了,就远远看了一眼,打扮得像只金孔雀,让我想起了从前在北央宫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