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衫。
一直以来在含香阁堵李明珏的人多了去了,还是独一遭看到如此正儿八经站在门口堵人的。长得挺清秀俊逸一人,莫不是个呆子,李明珏哪里会从正门进?
钦红颜以酥软之处轻贴着她的右臂,递出的潮气妖娆淋漓,而张子娥依旧一脸清正凛然。钦红颜又一次暗叹道,这方面也是个呆子,就同她讲:「姑娘找襄王所谓何事?」
张子娥答:「天下大势。」
钦红颜眼中笑意又一次漾开,长睫如小扇兴着笑意,她许久不曾这般真心实意地开心过了。含香阁请来的逗趣小人,怕都不如面前这位哄得好。张子娥不知,可钦红颜清楚得很,李明珏最讨厌这帮子满口经略大势之人。她看到张子娥腰佩一麒麟君子玉,想到前几日那位客人摇头晃脑地吹嘘的新见闻——这尘虚子雪藏了十年的大弟子竟是个女子。她摩挲着袖子,含笑低眉,心想正是眼前这位了。
世道变了,自从出了李明珏,这般女子的确是越发多了。她把这比作李明珏难得能让她感到舒心的一桩好事。一身朝服或一片铠甲的臭男人她早就看腻了,偶尔来见几个正气女儿郎,别有一番风味,只可惜,这样的时代也与她无关了。她做着自古以来由女人做的底层活,一张名牌贴下来,一生都被苍天压得翻不了身。世道变了,于她,又有何干系呢?好在她看得清楚,也看得洒脱,不过做一行爱一行罢了。就好像她如今心里放着李明珏,不过是随着这行当,一起爱了呗,还能怎么?
她不禁叹道,可惜了,至此多少人,想以玄纁聘此等幽隐,怎么就想不开来了诀洛城?李明珏早就不是以前让姑娘们活在阳光下的李明珏了,女儿家前赴后继奔向乱世求一番作为,却不知道,那个将她们从睡梦中唤醒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她眯着眼想着不坏,兴许还有下一个李明珏不是?
她抿着浅笑盘算着,那个死不要脸的近几日总来弯酸她,她也不能闲着,得找个人来消样这口气。她身上的红绸有一搭没一搭地贴着张子娥挺直的身子,说:「那我帮姑娘。」
***
李明珏在大殿里来回踱步。
说好的送小茉花来呢?怎么送来个谋士?
她本该对着粉脸,采折柳枝,缠上花蜜,现下无处安放的手攥着一股子要死的浊气。
去你的钦红颜,怕不是得寸进尺?
此刻钦红颜正藏在一绸绮罗中,半撩香袖对镜补胭脂,而李明珏狠狠踹了一脚石柱子,在王座上气得乱颤。
来都来了,请吧。
张子娥振袖,着一身白衣上殿,眉定神凝,气宇清深,鞠躬行贤士礼,确是翩翩风范。抖腿怕是不太合适,李明珏撑座起身,神色陡然一变,眉尖不羁化作盛气,眼角春意裹了肃秋,玄色衣角瑞云纹缥缈,落落不迫。她扬眉,问道:「找本王有何事?」
区区数字,威仪尽现。
换作旁人,头回窥见天威傲气,不免被拖拽一番。张子娥尝见大山大河之势,不曾领略王侯贵胄,在李明珏天压之下,气势竟不次分毫。她再行一礼,回道:「请襄王以国士待我。」
以谦恭之态,放狂妄之词,大殿之上松风入,一玄一白在交锋,有平分秋色之感。
好大的口气,李明珏眼帘半垂,闲行数步,睨着出言不逊之徒,稳住笑意,问道:「国士?不名一文,本王为何要以国士待你?」
张子娥抬头,答得正气盎然:「在下师从尘虚子。」
李明珏莞尔:「不过是一山野老儿。」
张子娥又说:「在下有龙。」
龙?李明珏最不信的就是这个。两年前仙承阁降龙,请了她。而那邀约之笺,被她一甩手扔进炉子里当柴烧了。满口子的命数,天意,什么狗玩意儿?她姓李,是藩王,是同天子一胎所出,至亲亦至疏的皇室。仙承阁怕不是有异心,要逼她造反?早几年出这档子事,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