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却不是那么太平。先是有一匹马突然猝死在马棚里。他们不得不去镇上买马,在马市里左挑右捡,无奈这匹太老,那匹太瘦,全是老弱残兵,没有一个可担大任。最后勉勉强强拉了马回来,继续上路。很快,冯岁安乘坐的马车后轮陷在了深坑里。一干人等在炎炎烈日的照射下,挥汗如雨,终于将车轮拔了出来。后来管杂物的龚宇发现有一箱衣物落在了客栈,但是怎么可能折返回去。年长的顺发伯将龚宇狠狠地教训了一番。
习南自言自语道,“今天莫不是不宜出行?瞧这接二连三的怪事。”
顺发伯呵斥他,“闭嘴,休得胡言乱语。”
被习南说中,他们很不幸地遇上了暴民作乱。
江北宜兴发了一场百年难遇的洪水,千亩良田,昔日家园,全部被天灾毁灭。每年朝廷皆会拨出款项加修堤坝,这笔巨款却被层层克扣,所剩无几。因此由于堤坝毁损导致的这场劫难,地方官员不敢将实情上报朝廷,将此事大事化小,自然没有得到朝廷的重视。灾民缺衣少食,饿殍遍野,惨不忍睹。这些被饿疯了的可怜人,将一腔愤恨化作对朝廷的不满,携家带口,去往京都四方城。一路上以抢为生,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朝廷也曾出兵镇压,但是他们面对的不是叛军,不是敌国将士,而是本国的平头百姓,难免束手束脚。而这帮暴民,竟然奇迹般地躲过了朝廷的围堵,渐渐接近了四方城。
他们这帮人,不论男女老少,皆是眼神凶恶,其行径堪比强盗。暴民见人就打,见东西就抢,连训练有素的护卫和武夫都被这不要命的打法搞得苦不堪言。本来若仅仅是抢劫,便随他们去了,破财免灾也算是古训。最糟糕的是,在他们遭遇难民围攻之时,不知从哪里席卷而来的兵士对这群暴民展开了袭击。他们一行人被困在正中央,几方人早已经打成一团,场面混乱不堪。
身手最好的鲁时一直在马车旁守着冯岁安。顾焱一介书生,虽然跟着府上的护院学了些拳脚功夫,可毕竟学武太晚,未有大成。和暴民抵抗时扭伤了脚,在人群中推来挤去,如此这般,只会被踩成肉泥。鲁时一把扯过他,塞在了马车里。语乔见状两手把住他的小腿和脚踝,拼尽力气掰了一下,骨节发出一声渗人的嘎嘣声。那股难忍的剧痛却明显地减轻了。顾焱颇为感谢地看了语乔一眼。语乔爽朗一笑:“冯春教我的,第一次用,不太熟练。”冯岁安掀起车帘,大致看到了车外的混乱状况。她做了一个手指翻动的手势。语乔疑惑道:“小姐,你想说什么?”冯岁安刚要用手再次解释,顾焱却说:“小姐的意思是我们必须要离开这个包围圈,向外围的人求救吗。”冯岁安果断点头。顾焱马上探头出去,同正在激战的鲁时说道:“我驾马车冲出去,不能再坐以待毙。”鲁时拔刀,血迹斑斑的脸依旧面无表情。只说了一句,“我掩护。”
于是顾焱握着缰绳,驾着马车开始急速狂奔。语乔在马车内紧握着冯岁安的手,沉声说,“小姐,我们会没事的。”车帘被狂风掀动,车外奋力是驾车的顾焱,他虽有些狼狈,却莫名叫人心安。
山路多崎岖,马车颠簸太过剧烈。冯岁安和语乔被大力地甩来甩去,车外的顾焱和鲁时也是在苦苦支撑。
一个持刀的青年趁他们二人不备,斩断了马前腿,那马长嘶一声,刹那之间,轰然倒下。
语乔因巨大的惯性跌下马车,眼看就要被击中,鲁时急奔过去,将她从乱刀中解救出来。
还来不及害怕,语乔已经嘶喊出声:“小姐!”鲁时霍然转身。
马已停,马车却依旧向前冲,冯岁安死死扣着窗棂的手,指甲断裂,十指连心,这痛几乎交她昏厥。手指微松,她无法控制地扑在了顾焱的后背上,千钧一发之际,顾焱拉住了她的手,将她紧扣在怀里。
左侧是山路,右侧是斜坡。语乔跌在左侧,而顾焱和冯岁安却从右侧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