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批评的极是。”我低眉垂目,作出一派虚心受训的样子,弱弱问道:“敢问前辈是陆城主的?”
陆饕恨恨的声音压得十分瓷实:“爹——亲爹。”
我想着陆荆板板正正工于算计的脸,内心狂笑,溢到脸上的却是一番温顺乖巧的笑。
好奇问道:“前辈贤身贵体,何须来这莽林中风餐露宿?”
太上皇锃光瓦亮的额头被愤怒挤得沧桑,切切磨齿道:“这不肖子,竟然偷了祖传的老君鎏金丹炉拿去九龙离火塔镇塔!
我再不来,陆氏祖宗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可不是逼着我这把老骨头来这里受罪!”
他骂着骂着,逐渐暴跳如雷。
我往篝火中添了两枝柴,火舌摇曳,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不知何处起风,一阵湿烟直往我眼里扑,熏得我流出来眼泪,往旁边挪了挪。
运城断不至于缺一两个镇塔的宝贝,陆荆这般做,居心未明,但决然是别有用心的将自家老爷子诓来此地。我早就看出他满脑子鬼蜮技俩,没想到他狠起来连自己亲爹都不放过。
厉害,何其厉害!
但他能放心让自家老爷子来这深山老林里只身犯险,便说明陆饕定有奇技傍身,绝非等闲之辈。
我看着太上皇精神矍铄,红光满面的脸,无比庆幸方才怀着不欺老弱的恻隐并未同他较真。
否则…
唉,侥幸,何其侥幸。
我顺着他的话将陆荆狠狠的骂了个狗血喷头,趁他在那里絮絮叨叨大诉苦水的功夫,就近砍了两根竹子采了些水,盛进竹节筒,殷勤的给他端过去。
然后殷勤候在一旁乖顺的替他捶背摇扇。
他吃饱喝足,气也顺了,隳胆抽肠语重心长对着我道:“丫头子,荆娃子和陆欢家那小子,两个我都是知道的,说句公道话,到底还是陆欢家的敦良厚道,女娃娃选夫婿,可得擦亮了眼睛,可别被我那不肖子板板正正的模样给骗了——一肚子算计,坏着呢!”
我发自肺腑的赞同了他。
老爷子又寒暄了一会儿,提也不提琉璃扳指,摸黑隐入林子里去了。
这两个人,狠起来,一个连亲爹都不放过,一个连亲儿子都坑,赤果果两朵华丽的奇葩。养儿肖父,祖宗何其圣明!
我长舒口气,抱剑躺在一棵横卧的古树上,重温着这一波三折有惊无险的一天,筋疲力竭的睡去。
浑浑沌沌半梦半醒间忽觉脸颊上湿答答冰冰凉一片,迷糊中误认为是露水,蹬腿伸腰再一把抹去。手心却传来一种异样的触感,湿滑粘腻,头顶凉意飕飕。
将手拿到鼻前一闻,一股浓郁的腥臭味瞬间将我激醒。侧耳再听,似乎还有怪异的声响。
我握紧剑柄,屏气凝神往头顶望去,一瞬间从头皮麻到脚跟。头顶的树枝上半挂着一条五彩斑斓的犀咝蝰,张着血盆大口,吐着信子盯着我,发出咝咝咝的巨响。
如此巨大粗壮的蝰蛇,少说也有三四百年高龄。
我以雷霆之速拔剑,当顶竭力一劈,腾空闪到一旁,它耙软的身躯灵敏的弹到树下,间不容瞬再度向我袭来。
我攻举剑劈斩,它弹而闪之,我收剑周旋,它乘机反扑,风驰电掣,疾如雷电。
虽道是冷血的畜牲,然修炼数百年极具心智。
躲躲闪闪数百回,我回马一击,一招披荆斩棘,终将其从头至尾劈裂成血淋淋两半。
嘀嗒嘀嗒,是我流出的汗水,亦是它落地的血滴。
蛇腥血腥,瞬间在几近密闭的空间中弥漫。
我望着地上血淋淋扭扭曲曲的尸体,心有余悸。想不到打个盹的功夫,便险些成了这犀咝蝰送上门的美食。
于是拎着滴血的剑又后退了几步。
剧毒蛇初死时依旧攻击力十足,一两个时辰左右才能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