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规矩,后宫嫔妃殁后,只在宫中停灵三日,第四日就要抬往妃陵下葬。
贞贵妃去得急,事先也没个口风透露出来,故而刚殁,尚宫局和前朝有司都开始忙碌起来。再则景文帝已升了贞妃为贞贵妃,丧仪也同妃位时有了出入,准备起来不免更加麻烦。
幼僖一早起来就听说,宁皇后不知怎的竟感染了风寒,夜里咳嗽不停,景文帝体恤发妻,命宜贵妃帮着宁皇后一起料理贞贵妃的丧仪。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幼僖便知道机会来了,同太后将原因说了,太后默许,便紧赶着往宜合宫里去。
可幼僖对着宜贵妃却不能道出实情,其他理由又怕不能让宜贵妃相信,正两难间,却听宜贵妃先说起要办丧仪的为难来。原因无二,只是赶巧不巧,宁皇后竟然在这个时候病了,而宜贵妃也没有操持过贵妃丧仪,再者贞妃虽升了贵妃,但并不受景文帝宠爱,可所出的四公主又是为了两国的友好邦交而远嫁陈国和亲……这些看起来是小事,可在后宫这种地方,任何一件微妙的事情都有可能成为至关重要的一点。
幼僖深谙这个道理,于是提议:“要办好这事其实也不难,我听说礼部都会将往年的随葬品名录整理成册,娘娘可以参考一二。到时候给了皇后娘娘过目,若不能成也好及时修改,若能过,自然皆大欢喜,娘娘以为如何?”
“这……”宜贵妃似乎有所犹豫。
幼僖趁热打铁:“宫里有宫里的一套规矩在,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尤其人人都生了一张嘴,难免风言风语不少。娘娘毕竟是帮着皇后娘娘处理事情,办得好了是理所应当,若是办得不好,少不得会落人闲话,有损娘娘的清誉。”
宜贵妃为难的正是这一点,被幼僖一言道出,倒是对她另眼相看。
诵心姑姑听着也是这个理,踟蹰着凑上前道:“娘娘,郡主说得也没错,您毕竟没有操持过这种事,但要紧的是不出错。奴婢以为,这个法子或许可行。”
宜贵妃原本就只是在犹豫,再听了心腹都这样说,便也慢慢开始动摇。景文帝明着说是让协助皇后处理,可最终也只是让她一人操持,届时办好了是皇后的美名,若是办得不好,她少不得也要落得一通埋怨。
左右一思量,再加上幼僖推波助澜,宜贵妃便也松了口:“只是礼部会给吗?”
幼僖压住心里的窃喜:“娘娘要是信得过,我倒是可以替娘娘走这一遭。”
宜贵妃少不得要再打量她一阵,起疑道:“你为何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
被戳中心事,幼僖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不瞒娘娘,其实四公主在出嫁的前一晚有拜托我照顾好贞妃娘娘,但我不仅没能照顾好贞妃娘娘,反而……”话语一顿,不免带了些许哽咽,“我也是有愧四公主,想着帮娘娘一起将丧仪操持好,来日四公主写信问及,回信时我也能少些愧疚之意。”
说着说着,那豆大的泪珠适时凝聚在了眼眶里,羽睫微微一眨,晶莹泪珠潸然滑落脸庞。
幼僖默默抬手擦了,但难掩哽咽,好似真是愧疚一般。
宜贵妃观量她许久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便递了手帕过去:“你也别有什么愧疚,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加上贞贵妃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四公主出降……”
似乎想到些什么,宜贵妃脸色也逐渐难看下来。
幼僖敏锐见了,带着哭腔轻问:“娘娘怎么了?”
宜贵妃蓦然回神,摇摇头:“也罢,你且替本宫去礼部走一趟,若是礼部不给就算了,若是给了,你就给本宫拿回来,本宫也好依样画葫芦,不至于出大错。”
“是。”
幼僖难掩欣喜,又怕耽误时间,便以赶着去取随葬品名录为由急忙往礼部去。
这个时候的礼部正是忙碌的时候,小吏将她请进正堂,她没能见到礼部尚书,倒是宁鸷赶来接待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