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跟着线索已经寻到了这一步,就这样放弃,我总觉得不甘心。”幼僖语气低沉落寞下来,隔着朦胧夜色遥遥望向对面,一片暮色中,对面什么都瞧不清楚,唯那道湍急的水流声不断哗哗响地在耳畔。
冰冷的夜风迎面拂来,吹乱鬓边的一缕发丝,发丝迎风飞舞,落在眼睑上,遮住片寸视线。
手中的烛火被吹得摇曳晃动,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灭。幼僖紧握着竹棍,站在河边不动如山,思绪却早已经不知道随风飘向了多远。
静默了片刻,身旁之人忽然动了一下,随即一道清冷的声音划破夜空响起:“未必。”
幼僖和秦陆白几乎是同时转过头,云舒面色不改,轻轻浅浅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未必。”
秦陆白歪着脑袋问他:“未必什么?放弃?”
云舒缓缓转过身来:“生辰纲丢失后,我调取了侍卫司的口供,也顺便去户部要了一份生辰纲的名录。此次丢失的生辰纲是河西节度使送来的,因知道太后信佛,为了投其所好,生辰纲里面多为玛瑙玉石,佛珠手串,当然,还有一尊金佛像。”
“佛像有半人高,比之其他生辰纲的箱子不知道重了多少,因而护送装有佛像箱子的守卫比抬其他箱子的还要多出两人,而为了防止磕碰,里里外外都包裹得十分严实。”
他不疾不徐的说着,这话倒是点醒了幼僖:“太后信佛不假,但也崇尚节俭,倘若河西节度使是为了投其所好而送金佛,那这尊金佛必然不会是纯金所造。”
太后常年礼佛,永和宫中还供奉有佛龛,太后每日晨起睡时都会去上香敬拜。
可有一事,供奉佛像乃信仰所致,太后礼佛虽诚,可并不奢靡,甚至还反对奢靡之风盛行。河西节度使既有心要讨太后欢喜,必然也会留意到这一点。
“铸造佛像的材料有很多,一般都会选用金、银、铜,亦或青石、大理石和汉白玉一类。”秦陆白摸了摸下巴,作出一副深思的模样,“倘若选用的是硬石一类,那箱子重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幼僖道:“这河水湍急,以人力而不可淌过。假设生辰纲真是被七邙山中的山匪劫走,那么他们必定是求财,在不知道佛像材质之前,只会认为是金子,对于求财的来说,那么大一尊金子说什么都不可能放弃。”
“同理,要生辰纲就必须得过河,可是寻常小船怕是装不下那么几口大箱子,若非来回数次,便是得有一艘大船才行。”幼僖思忖着,明亮的眸子尽力在昏暗夜色中努力辨别四周景物,“大船太过引人注目,小船又耗费时间,所以他们到底会选什么?”
云舒道:“不管选什么,凡过必留痕。”
秦陆白骤然想起来,初任刑部侍郎时,他曾抽空将以往办过的大案小案的卷宗都看过一遍,尤其是关于七邙山劫匪的事,因为怀疑这其中有猫腻,他还曾翻阅过数遍。
依稀记得,当年卷宗里还夹带有一张七邙山的地形图。
秦陆白屏息回忆一阵,突然折身往树林的方向走去。幼僖只觉得奇怪,可见他并未进树林,而是走出不过几步距离,蹲下身不知道在做什么。
幼僖纳闷,打着灯笼上前:“秦陆白,你在干吗?”
秦陆白随手拾了根树枝在地上画着,听见身后脚步声近,只拧着眉头继续低头画图,半点不受影响。
初时幼僖还看不懂,直到十数条看似凌乱的线条逐渐汇成了一副简易的地形图,她方才渐渐明白秦陆白此刻究竟在做些什么。
待他画完,停了手,幼僖才问:“这是哪里的地图?七邙山的?”
秦陆白“嗯”了一声:“当年我初任刑部侍郎时,在有关七邙山山匪的卷宗里看见过一张绘制的简易地形图。只是时间太久,细微之处我已经记不太清,但大约模样就是这个。”
提起七邙山地形图,云舒也不免走近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