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杨小树就不再是晚自习最后一个锁门的人了,而是最近总出现在她旁边的一个男生。当张念第一次锁门时,杨小树惊讶得不得了,她完全没注意到教室里还有另一个人。张念告诉她,他一直在后面看教室里的板报。自此,稍晚的自习室就不仅仅是杨小树一个人了,她下楼的时候也再也没有留意过教学楼里还有几个亮灯的教室。
风轻轻,灯漫漫,就这样拉长两道身影,他说月亮好美,月亮不语。在一段不长的路上,踩着淡淡的月光,有过凄冷的冬,有过温热的夏。
就这样,晚自习时张念偶尔会问杨小树问题,他总是很快就明白,然后就静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小树有时会扭头往后看看,张念可能正在看板报,可能正坐在座位上发呆,她看一眼就继续学习。有时,为一道题,他们面红耳赤,静了,他只说,我和你一起回去。“烟硝弥漫”的时节,埋下头就会忘记蓝天,忘记流逝的青春。每天早晨在相同的时刻,呼吸同一温度的空气,迈着一样的脚步。校门外是万紫千红,校门内只有如我们一样坚毅的冬青。最具生命力,也最乏味。
高中的八卦绝不会因为一两个人的沉寂就绝迹。如果有一天你午饭吃的慢了,回到教室就会察觉到不一样的气息。虽然班主任要从早晨一直待到很晚才下班,中午这段时间确是可以午休的。虽然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班主任会来班级转一转,有心事的小情侣却不忍心将时间浪费了。从教室后门进去,往前走,教室里零零落落的分布着几对换位置的情侣,他们各自趴在自己的课桌上午休,中间隔着一件宽大的校服外套,外套下是两只握在一起的手。有时候,一方睡熟了,会觉得手不舒服,于是宽大的外套也遮不住,一只抛出来的手掌,让他们的小心思原形毕露。教室毕竟还是一个危险系数比较高的场地,于是校园情侣们发挥了他们极度的开拓精神。校园值日时,一般都是一周每人轮值一次,但每次小树都觉得自己每次值日的时候会轻松一些。一对小情侣每次都会帮对方一起值日,忙得不亦乐乎,其他人有时都不太需要动手。当然,带着微微青草香的操场就更是一个好去处,这是当时的杨小树所不知道的。
已是10月份,天气渐渐冷了。国庆长假像是一顿美味的大餐,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全被吞吃入肚了。此时,校园里最紧张的还不是高二的学生,但也从不轻松。学生早晨早早起床,在跑早操之前是一片朗朗背诵声,有的同学甚至在跑步时也忍不住拿着单词书看。这事,杨小树也干过,虽然结果是眼睛被晃晕了,也记不住几个单词。这事,是未来的杨小树怎么也无法理解的。课一节一节上,课间的十分钟,一簇一簇的学生,跑向小卖部,跑向操场,哪怕空手而归,哪怕只是碰了一下球,快乐就是如此简单。当然班级里也有不动如山的人,她一动不动定在座位上,每次给同桌让座就是她最大的运动量了。人总是困在一个又一个思想牢笼里,并在某一时期坚定的维护那个牢笼的运行法则。比如,明明电视上、身边人都常说,身体需要运动,健康是身体的1。杨小树却坚定的认为,一切都是为学习服务的,不能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课间上厕所是浪费,玩耍是浪费,谈恋爱也是浪费。这些思想构筑了她高中时的基本认知。
因此,她总是匆忙的,匆忙淹没了一切,一切她不太明白的事情。她和张念已经认识很久了,但又仿佛是陌生人。他们一起谈论喜欢的书、诗,一起看月亮,看周围的风,却从没想起问一问,你多大了,你家住哪里。这些似乎也并不重要。而重要的是,班级里并没有人觉得他们互相认识,就连一向明察秋毫的班主任也没有发现。有时,他们会在在路上相遇,便一起匆匆向不同的方向离去;有时,他们会在入教室的门口相遇,便微微一笑,不让他人察觉。疲惫的脚步荡起的灰尘,僵硬的脸上自然挤出的花纹,悄悄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