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星醒来没有看到长愿哥哥,从小到大不论做什么都陪着她的人。她就这样躺着,身上也不疼了,只是心里空落落的,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感觉长愿着一身红衣像一朵花似地飘远了。
傍晚时分,她听外面风沾衣在和南他年说话。
“好些了?”
“那当然,毕竟……”
后面听不真切,她冲院里大吼了一声:“风沾衣!”
风沾衣一袭白衣,翩翩进了屋,端站在她床边,南他年跟在他身后,进来道:
“声音这么大,真气十足啊。”
九星难得没有和他顶嘴。
风沾衣进来也未说话,屋头暗,他背着光,看不真切。
“夜长愿呢?”
南他年一张娃娃脸嬉笑着,“你那哥哥真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一举打败我们家风二公子,喜获魁首呀!”
九星有些意外,看了看风沾衣,他似乎并不在意。
“摘得魁首有什么意思?他是有什么其他事要做,怎么没来看我?”
南他年一脸无语,“我说你们郎情妾意,他没来看你,你该自己问他,我们这些外人怎么会知道!”
九星猛地起身,伸手就去拿幽人,娃娃脸一闪躲到风沾衣身后。
风沾衣握住她捏着幽人的手,“夜长愿被摘星阁选中,要去做关门弟子了,”他顿了顿,“现在正在行拜师礼。”
九星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觉得风沾衣的手凉得很。
“你这么说她根本不懂!九姑娘,你那无情郎不要也罢!摘星阁有进无出,进去的弟子绝情断爱,无亲无友,无人再知下落,留你一个人单相思,他是孑然一身轻!”
九星脑子嗡地一下,顾不得穿鞋,飞奔而出。
真到了那儿,九星却却步了。她一贯胆子大,但是她觉得眼前的一切很不真实,像做梦。满院的人,长愿站在为首的那里,站的高高的,他还是像一阵风就会带走的仙子,一身红衣遗世独立。
今夜夜碧空尽没有点灯童子,却还是灯火通明。古树庭院下,世家弟子把酒言欢,觥筹交错之间,夹杂着些许感叹,些许妒嫉,些许羡艳,红尘繁杂,毕竟世事难平,有人踌躇不得志,有人便独孤求败,那些万人愁绪,全部化作尘埃飞入半空之中,消散在这明月夜中。正中席位上,坐着一位红衣少年,他绝世容颜上挂着一丝淡淡笑意,一杯饮尽杯中美酒,向前来敬酒的人抬杯示意。两人十分默契地对视一笑,看起来像是认识多年一般。
可是和他认识最久的人明明是我啊……浅浅几万年……浅浅……九星拿起酒壶灌了一口酒,摇晃的裙摆拨落了几片树叶,悄无声息盘旋落地。
一觉醒来,长愿哥哥已经成了摘星大会的魁首,再有一个流传甚广的天下第一美男称号,家族没落也被当作励志往事重提,眼睁睁变成了一个传说,此刻他正坐于席位正中,受万人簇拥,忙于昔日九星最厌恶的应酬。她不敢靠近,坐在这棵高高远远的树上看着那团红色身影,少年一战成名,还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却和以前感觉大不相同。从前他只见她软软带笑,见旁人时嘴角总有几分警觉的紧绷,今日他对每个人的笑都如从前对她一般,温温柔柔,像极了尘封已久的心已敞开心扉。长愿身负血海深仇,是有自己的事要做的,不可能形影不离陪自己一辈子,她早该明白,九星再一口酒灌下了肚,说不出心中的感觉,
她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此刻明月温暖闪着淡黄的光,像极了阿娘的怀抱,也不知道阿娘和竹姑姑在做些什么,夜伯伯今日也回幽篁岭了吗,她呆呆想着,树下的身影抬头,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在看月亮。仲夏蝉鸣,微风轻起,少女火红的裙摆在幽绿的叶子间悠然来回摆动,手上的酒壶已空,她低声骂了一句,一低头,如雾的眼神撞进了树下少年灿若星河的眼眸。
“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