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尧星有些局促地站在水上城堡的进入口,他也不是害怕,就是单纯紧张。
相比较于哥哥,他更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甚至会动手。
他很少厌恶一个人,对外界的恶意只会独自收敛失望,像拿出展示橱窗里坏掉的甜点,明天再换上新的期待。
但这不代表着他真的温良可欺——惹恼一个宽容的人远远比惹恼一个暴躁的人可怕得多。
“尾巴绷得好紧,”【柯尧星】,或者说柯尧允无奈道,“我还没应激,你就先这么紧张了?”
柯尧星尾巴一僵,波板糖颓废地耸拉,小声:“我不傻,记得,小时候,的事。”
记得那一颗子弹从毫无防备的角度射穿面前人的心脏,鲜血溅在他的眼角,温热的眼泪坠在他的手背,恐惧从灵魂深处嘶吼尖叫。
魔术师手下的异种领主向来是换人不换名,原本占领动物城的驯兽师早在十字叛军起义后的半个月就被叛军首领击毙身亡。
可首领转身的刹那,另一颗子弹将胜利扼杀在出生的摇篮,十字叛军不是没有成功,他们死在黎明前夕,溺死在最深的黑夜。
柯尧星不说话,绞着手,失神地看着湖泊水面上自己的倒影,树叶飘落引起荡漾的波纹,他恍然间从自己的身影中隐约看到另一个熟悉身影。
那人穿着黑色的风衣,个子比他高出半头,中长的头发扫在脖颈,一双眼睛明若星子。
哥哥。
柯尧星情不自禁地想要呼唤,却只在心里低喃,没敢念出声。
他在这不合时宜的时间想起了很多事情,甚至思绪远远地飘去,随着晚秋的风想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他被母亲抛弃在垃圾桶旁,小小的一只,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目不斜视地路过。
好像所有人都不属于他的世界,在饥肠辘辘的境况下与垃圾为伍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从降生,就是连异种都厌恶的异类。
直到他饿到啃手边的垃圾,才有人停在他身边,手边燃着烟,蹲下来打量他:
“小孩,”那个人问,声音有些哑,但很好听,“你叫什么名字?”
坐在垃圾堆的小孩儿傻傻地抬头看着说话的青年人,一根小小的尾巴从白藕般的腿节下钻出,被他抱在怀里:“讨债鬼。”
“妈妈叫我讨债鬼。”他很慢很慢地回答,低着头企图用小尾巴圈起一个小圈来护住自己,但失败了,因为尾巴不够长。
他有些郁闷,饿着肚子呆呆地抱着尾巴,又抬头去看面前人手里的烟。
“这不是名字。”这个点着烟的人说,看小孩疑惑地看着他手里的烟,便使坏地递了过去:“尝尝吗?”
他说,你尝一口我就带你走。
但小孩纠结地咬着手指,很认真地问:“跟你走会饿肚子吗?”
“不会。”他笑起来,眼睛很好看,眉间有没褪去的青涩。
于是小孩低头,学着吸了一口,在青年人的笑声中被呛出了眼泪。
“跟我走吧,”他起身,揉了把小孩的头发,“以后有我一口饭吃你就不会饿肚子。”
“我姓柯,柯尧允。”
那个叫柯尧允的青年人说着握住他的手,还带着笑:“我喜欢星星,你跟我姓,就叫柯尧星。”
他说:“以后我就是你哥,罩着你,不会再让你受欺负。”
柯尧星有些愣,看着交握的双手有些失神——
小孩子的手心肮脏却柔软,青年人的手干净却粗糙。
在这肮脏污浊的尘世里,好像天生就属于一对兄弟。
……
柯尧星回神,落叶荡起的波纹已经散去,湖面也已经恢复平静。
头顶响起风声,变色龙对气流的变化敏感,柯尧星谨慎地抬头,看着熟悉的身影。
天空中盘旋的阴影降落,长着蝙蝠翅膀的兽人稳稳着陆,萎缩的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