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好,满天的晴意洒在身上极为舒适,仿佛驱走了通身的疲乏,连着带着久居屋内的霉意。
宫墙高立,连着无云的天,仰头瞧见朱红接蔚蓝,也不似平日里的危远,倒觉得开阔了不少。
见没了束缚,恣欢的话又多了起来,说完静观斋墙边新长出的紫色小花,又说哪位小主的绣鞋落了一粒珍珠,再说那栩栩如生的杏花孔雀图。
“那画里的孔雀如同真的一样!我远远瞥着,还能瞧见它身上的毫毛尖儿呢,看得久了倒像是从未见过鸟儿似的。”
恣欢在筠仪身后一蹦一跳地比划着,她总是这样无忧无虑,恍惚间让筠仪以为她们仍在自家府中,仍是那无需谨言慎行的闺阁女儿。
筠仪瞧见她喋喋不休的模样,不禁含笑道:“还说没见过鸟儿,现下正好有一只呢。”
“在哪儿?”恣欢忙环顾去找。
“近在眼前啊。”筠仪捏起帕子扑哧一笑,“游云定是瞧见了的,这儿有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呢。”
游云反应过来,捂着嘴偷笑。
恣欢愣了一会儿,才知筠仪打趣她,嗔怪地嘟起嘴,也跟着笑起来。
主仆三人正走向御花园,远远瞥见几个着蒙古服饰的女子,蒙古衣色鲜亮,在一丛翠绿中格外艳丽醒目。
几个侍从簇拥着一位碧玉年华的少女,正一同赏花。
那少女眸光清亮,长着一双标致的杏眼,肤色不甚白皙,鼻梁不高却很小巧,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叫人喜欢。她着湖蓝束腰裙式起肩的长袍,领口与马蹄袖袖端绣有团团云纹,足靴刺绣百花穿蝶纹样,两侧的发棒和穿温润的玉珠宝石链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像是紫禁城里难得的一抹明媚亮色。
筠仪远远瞧着,只觉得亲切。不单是因为她自小因父亲官职缘故对蒙古的了解与喜爱,也因那少女恣意的笑颜。
“这是什么花?”那少女捧着一朵橙色的花,用蒙语欣喜地问道,“我从没见过,像是欲飞的鸟儿。”
那花儿的花萼橙黄色艳丽,拥着蓝紫的花蕊,花儿被深绿色的花茎托住,花茎上深紫与鲜红晕染着翠绿,整朵花儿绽在浓郁挺拔的绿叶中,颇似一只仙鹤昂首伫立,引颈远眺。
一旁侍奉的太监听不懂蒙语,只能猜出几分意思,他平素机灵,讨喜的话张口就来,可偏偏与他一同侍候的翻译官被叫了去别处,自己只能迷茫地点头。
那少女见他局促,正欲张口。
“这花叫天堂鸟花。”筠仪走上前用蒙语同她说。
“你会说蒙语?”那少女转头望向筠仪,看到她一袭宫装,又同她行礼,汉语说得极为流畅,笑道,“我叫巴岳特兰珠,是蒙古巴岳特部的,姐姐怎么称呼呢?”
“我家主子是景阳宫的阮答应。”恣欢在一旁解释道。
筠仪同她行礼。
“阮答应万安。”侍奉的太监向阮筠仪行礼,又忙不迭道:“这位是皇上新封的瑞贵人。”
筠仪心中了然,听他这话便知是蒙古部落送与入宫的女子,复向兰珠又行一礼:“答应阮筠仪方才不知贵人身份,礼数多有不周,还望瑞贵人莫怪。”
“呀!”巴岳特兰珠上前扶她,“我们蒙古人向来不重这些礼数,阮姐姐只管叫我兰珠罢。”
兰珠扶起她,亲昵又不会让人觉得假意,笑得眉眼弯弯的:“我以后便唤你筠仪姐姐好吗?。”
巴岳特部近年一直与天朝交好,进献女子进宫以示盟友之谊倒也合情理,想来兰珠在蒙古应当是个极受宠的女儿,如今也成了后宫芸芸中的一个。
皇上仁慈,兰珠作为蒙古强部联盟的标志和诚意自然能受到善待,将来位份也不会低,不日诞下皇子也能平安余生了,可作为一个被千里迢迢送来讨好皇上的女子,筠仪又见她笑得那样无忧,心中不免轻叹。
深宫红墙里,任你家世显赫,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