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黄瓦下的春意自是有常人难以眼见的锦簇与精致,可寒意不见褪净,那风吹嫩蕊,雨红杏花的盎然景象未现,只有嶙峋山石上冒出的点点新绿欲传春信。
“冬日里总是窝在屋内,如今出来走走倒觉得松快了不少。”皇后同悫妃在御花园信步,边说着,手里抚过一丛绿叶。
“娘娘所言甚是。”悫妃观皇后手里动作,“臣妾冬日里也是闲在炉火旁,便是成日成日的闷得慌。”
“待到春日花开得秾艳了,便邀众宫姐妹们赏赏花,也好热闹热闹。”
悫妃面露喜色:“如此臣妾便翘首跂踵地期望着了。”
两人走上一拱石桥,便驻足在此,遥遥看着远景。碧丝摇,绿枝低,层层翠色堪染,片片透新青。
“不过皇后娘娘提起赏花,倒是让臣妾想起一事来。”悫妃敛了敛神色,“来御花园的路上偶遇两位先帝的嫔妃,瞧着她们黯然无神的模样,臣妾心中也颇有些神伤。”
“可是哪位太妃?”皇后忙问道。
悫妃摇摇头:“臣妾与其不甚相熟,只略略交谈几句,听言她们也是要去赏花的,观其品级应是先帝位份不高的妃嫔。”说罢,又叹了口气。
“想来先帝的妃嫔不计其数,一时间不认识也无妨,你不必忧心叹气。”皇后宽慰道。
“谢皇后娘娘体恤。”悫妃轻拍桥上石柱,“臣妾还叹那两位先帝的妃嫔只着旧衣,怕是日子不好过。”
“怎会?”皇后闻言惊讶道,“皇上向来关怀后宫,即便是位份不高的先帝后妃也断不会叫他们缺衣少食的。”
“臣妾也是听宫里一位积年嬷嬷提起,先帝时曾有一年数位嫔妃被废被降,皆因那件大事,也许这两位先帝的妃嫔便是卷入……”
“悫妃。”皇后皱眉喝住她,“你既是本朝嫔妃,便莫要议论前朝事。”
“皇后娘娘恕罪。”悫妃自知失言,慌忙告罪,“臣妾一时失口胡诌,臣妾糊涂。”
“罢了。”皇后摆摆手,“以后莫要再提。”
“是。”
两人无言地又走了一段路,却是无心观景了。
“对了,你同邓贵人住的还算***日里可走动?”皇后问道。
“臣妾同邓贵人不大相熟,只是今日听闻其父新丧,便着人探问过。”
皇后闻言点点头,叹道:“也是可怜人,从前她们姐妹俩在宫中还能相互帮衬,虽出身不高,到底都是乖顺的人。”
悫妃应着她的话:“可自邓成君亡故,邓贵人便愈发孤僻起来,如今她亲父新丧,便是连世上唯一的亲人都没了,臣妾派去探问的人说,邓贵人如今不大清醒,已然开始说胡话了。”
“她都说些什么?”皇后皱眉问道。
“臣妾的人来回禀说,邓贵人终日呆坐着,不时便说她的父亲不该死,她的姐姐不该死。”悫妃瞧着皇后神色,“这可不是疯了?生死有命,哪有什么该不该的,不过念在其亲人离世,还望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皇后听着她的话,神色郁郁,无意识地用护甲绕着一根细茎,也不知是否听进耳中。
“皇后娘娘。”悫妃轻轻唤了一声。
皇后回过神来,轻叹一声:“无妨,改日本宫自当抚恤邓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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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皇后娘娘请安。”邓贵人朝正座上的皇后行礼。
“平身吧。”皇后扬了扬手,“赐座。”
“谢皇后娘娘。”邓贵人神色淡淡的,也不多言语,便依言坐下了。
偌大的宫室里,奴才们敛声屏气,而两位主子却也一时无言,悄然无声地有些为难。
但见茹藘端着一托碟步入,皇后便道:“邓贵人,午后怕是饿了,且用些茶点吧。”
邓怀君又欠了欠身:“谢皇后娘娘。”
她依言捻起一块糕点,只吃了半口,便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