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理:人类之间的感情,确实有深浅这事儿不假,人与人之间缘分不同、际遇各异,亲疏远近各有所选。
怎么到戏台上演的了,无一例外,都是将男女之情拔到最高,似乎就没有比它再大的了。求偶而已,弄得跟大禹治水、武王伐纣似的,一个个不惜赴火蹈刃,连命都不顾了。就奇怪了:不成还能亡国咋的?
歪道理说得次数多了,看客也一块儿认同了他们。有些无能分辨的男女,因为听信了这些话儿,不管不顾就私奔了,至于投奔的是人是鬼,就难说了。
因此这本书出来的时候,虽然不少人都叫好,玉堂根本不领情,干脆他就懒得去看。然而此事并不完,这一本书恁地有名,不但鲁之尤等辈粗俗不堪的争相传看,便是通一些文墨的,也称赞一会好文笔。颇有几个人怕他不知道,特意将这书买了来,亲自送到玉堂的家里。
不少人当着玉堂的面儿,议论起书上的典故来,能滔滔不绝的。连小厮清茗都着了道儿,只要一闲了,便要津津乐道的讲述,所以玉堂即便不看,已经能知道个七八分。
然而听了他们的讲述,玉堂并不觉得好:那书里头,把他写的像个乡下只会撒钱使狠的财主家儿子,一个现世的傻儿凹,十分不令人满意。
而且这书的画工也太糟糕:单单封面的那张图,若不是那畜生头上长了个鹿角,玉堂能把它错认成野猪。那上面的女人,一个个画得像猴子似的,倒也罢了。更加令人可气的是:那书上把玉堂画得活像个夜叉,跟本人哪里有半点像了?因为不喜,玉堂本不把这本书当回事。
谁不想到这本书恁的有名儿,一写出来,立刻东京城就轰动了。看了的人,都知道这本书说的就是玉堂,不但市井里争相传说,渐渐的半个东京城的风流子弟,见了他都过来道一声“哥哥”。花魁行首们老远看见了,忙不迭的暗送秋波。甚至不少人改了名儿,一夜之间,叫“巧奴”的多到都快数不清了。惹得众人羡慕又嫉妒,这个滋味着实不赖!
然而玉堂并没有乐多久,突然生出些不好的事来:街头巷尾的泼皮捣子们,已争先恐后的学他穿戴,一拧一拧得在走路上,学着书里面“玉堂”的风话,见着个娘子口里就叫。街头巷尾都挂了招子,道有卖“玉堂娘子”教出来拌馅的包子。
女人看见了要缠着说话,不敷衍时,她们便拿起手帕来嘤嘤啜泣,道“书里的玉堂”不是这个样子的,似乎他倒是一个假的。众人又操心起他的婚事,怕断香火,凑钱公选了几个老婆,道为他好,强令叫收。
为挑哪个最像“王妲”,她们自己又打将起来,吵嚷个没完,实在惹得玉堂厌烦:就她们选出来那几个货,有一个能看得懂账本么?更不消说跟那班客商、主管们去周旋。都是些想贪便宜的,外面装出个贤淑的模样。一旦他家倒了楣,恐怕不能帮他担事,都是卷了钱一溜烟逃的。
因这些人玉堂没一个中意的,众人又替他选了两个有名的闺秀,意思要牵线做月老。偏偏那两个玉堂都知道,一个高娘子,自称是前追一千年,后延一千年没人能够配得上的人,高攀不起。
另外的一个杜娘子,是个出身名门的人。传说她高外祖父便是韩愈,她本身是杜荀鹤嫡亲的孙女儿,年纪轻轻就谙熟经典、熟知人性,而且还曾经与张载辩论,被他夸做是“奇女子”。玉堂虽然眼高于顶,到底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攀不起,立刻就避而远之了。
因为媒人们太热心,被催的急了,玉堂干脆就发火道:“我梦中好杀人,还有想过来试刀的么?!”
就算不帮着做媒了,众人也好奇玉堂的事迹,有幻想出玉堂八十岁场景的:玉堂已经风瘫在床,淌着口水,坐在个四轮的车子上,由孙子推着外出闲逛。冷风一吹,黄叶满地,玉堂觉得时日不多了,突然怀念起老婆来。
“这是哪个想出来的?”玉堂心道,“用不了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