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骤然见之令人惊心。闻报战败,与亲自来看绝不一样,后者实在是令人震撼。
到这个时候,韩琦方才觉得说,范仲淹谨慎这事不错:“生死置之度外”这话,实在是说得太轻巧了。为将者掌管数万条性命,一旦疏失,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好水川战败这件事,边上都已经传遍了。眼见得战事已毕,征人不回,数千阵亡将士的亲眷,听说韩琦回来的消息,持故衣纸钱为亲招魂,父老妇孺哭声一片,悲声震天。不少人上前来拉住韩琦的马头,询问军情,韩琦顿时泪如雨下。在边人跟前,韩琦又能如何对说。
被扶着的一个哀嚎道:“我儿跟随招讨出征,如今招讨回来了,我儿啥时候能回来?儿啊,为等你娘眼都哭瞎了!”还有人昂头望着天道:“如今招讨回来了,你魂灵有知,跟随他一块回家吧!”还有人撕心裂肺道:“我五个儿子都战死了,一个也没剩给我,老天啊,你让我怎么活!”说不得翁妪哭儿,妇人哭夫,一时间关右纸钱飞舞,哀声震天。
就在李元昊退走之前,张元在界上寺墙壁上题诗言道:
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
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
落款为:西夏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张元随大驾至此。
好水川大败之事传到东京,朝野震动。赵官家为此不食三日,厚恤阵亡将士的亲属。朝堂上弹劾夏竦、韩琦的不计其数。因这场败,韩琦没什么多说的,遂上书自劾。倒是夏竦替韩琦说话,声称在好水川收拾战场时,从任福衣中得到韩琦嘱戒诸将的公文,此战是诸将不听号令,贪功冒进,责任实在不在韩琦。
话儿虽然这么说,到底主帅任福人已经死了,问责还该是问上官。当初是夏竦、韩琦、范仲淹他们三个人去了西面,主管军务,如今泾原路突然大败,问责不找他韩琦,又能找谁?
宰相吕夷简大声感慨,连连惊道:“一战不及一战,真可骇也!”那头吕夷简大惊小怪,夏竦心内虽然愤恨,因他有把柄,敢说什么。
这个时候,偏偏范仲淹那边收到元昊一封《答元昊书》的回信。元昊那厮粗通文墨,张元又是个不第进士,这两个人加在一块,写出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的东西有甚文采?
为了写出这一封回信,当时这两个人琢磨了一夜,本来想引经据典的,说些文绉绉的话儿。怎奈他们又不想对宋人太客气了,非要在信里写上些侮辱毁骂之类的言语。古往今来的书籍里头,骂人的话语共有几句?还是赞美夸奖的词多。
因此上元昊、张元弃了翻书,直接按边上蕃汉的俗语来了。说不得这信里面什么“宫女弃子、愚夫赵祯”、“被妻批面赵受益”、“赵大耳刮子”、“后继无人赵受益”;“婢女之子、败撮鸟韩琦”、“从无败绩韩稚圭”、“二十万大军可平夏韩琦”;
什么“风流一首《鹧鸪天》,腌臜打脊泼才、恼羞成怒休妻夏竦”、“人头值三千文夏子乔”、“老畜生吕夷简”、“与宦官无交吕坦夫”、“长袖舞姬吕大娘”;
什么“胆大如虎晏同叔”、“铁面无私高司谏”、“私通甥女欧阳修”,种种之类的言辞,到处都是。范仲淹一个斯文人,从没在书信里见过这么多“鸟”字,读起来实在是伤人眼目。
本来就已经大败了,若这些文字再流传出去,让官家赵祯发起火来,说不定真能惹来刀兵,岂不正好合了元昊、张元两人的意了!仲淹立刻将书信焚毁,掩盖此事。
然而元昊既有信来,范仲淹私自将信焚毁,哪里能轻易遮掩过?不多久就有密信上报,道范仲淹将元昊送来延州的书信,私自焚毁,拒不上报,恐有密谋。那一头赵官家得此奏报,亦满心狐疑,于是命人问范仲淹。
仲淹只得辩解道:“元昊来信,言辞上对陛下及朝臣极尽辱侮,实在是污言秽语,不堪入目。陛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