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讨口水喝吗?”沈轻灵从怀里掏了一把枣儿糖出来,递给那小丫头,“我是过路人,不是坏人,只想讨口水喝。”
“囡囡,回来!”
一声相当尖利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小丫头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往后退。哪怕她眼神还落在沈轻灵的手掌上,也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沈轻灵直起身,顺着门缝往里看,依稀看到个穿着绛红色襦裙的中年妇人站在院中,脸色蜡黄,眼神惊惧。
接着,那个妇人几步过来,将小丫头抱起,又赶忙将门给推上,匆匆落了栓。
“劳驾,我只是个过路人,想讨口水喝。”沈轻灵将金丝缠玉的手镯取了,俯身沿着门底下的缝,将其推了进去,“您要是不嫌弃,可以收下,只是我真需要一口水,若能多口馒头,就更好了。”
门内十分安静。
沈轻灵不急也不催。
她将马栓在门口的树干上,接着走回去,一手搭在门上,余光则瞟着地上,直到看到那镯子被拿走,才松手往后退了一步,等着门开。
其实妇人要是不收镯子,死不开门,沈轻灵是打算强取的。
好在,一切都不必要走到那一步。
“先说好,就一碗水,一块馒头。”妇人单手抱着小丫头,将门打开一条缝后,利索地把沈轻灵拽进来,又赶紧把门重新关上。
到这时,沈轻灵才看到,院子里还坐着个人。
没有腿的男人。
他就这么神色冷漠地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膝盖以下空荡荡的,膝盖上则摆了个本书。似乎书不是用来看的,所以由着风将书页吹拂翻动。
“这是我夫君,早年间出了些意外。”妇人看沈轻灵面色诧异,多嘴介绍了一下,“您在正堂等等我,我这就给您烧水热馒头。”
小丫头被她放下来之后,眼神还纠缠着沈轻灵的手。
“想吃?”沈轻灵将两只攥成拳头的手都递向小丫头,随后笑眯眯地说:“那你猜一猜,哪个手里有糖?要是才对了,那就都给你。”
原本沈轻灵以为小丫头会很开心地过来选,可没想到小丫头只是咬着嘴唇,偏头看了眼树下的男人,没有动,也不说话。
男人缓缓抬眸,望向沈轻灵,说:“贵客喝完水,就赶紧离开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也不喜欢外乡人。”
“爹。”小丫头奶声奶气地喊了他一声。
“不许吃。”男人斩钉截铁地阻断了小丫头的枣儿糖之梦,“吃了会怎样,你不记得了?给我老实些,不要动歪心思。”
沈轻灵只觉得这一家子都十分古怪,也不再多说什么,沉默地席地而坐,又拆了颗糖塞在嘴里,吃得格外香甜。
可怜的小丫头看得直吞口水。
那厢,妇人在厨房一通忙活后,端出来一碗热水和一块有些发黄的馒头,请沈轻灵坐去堂屋里享用。
男人也跟着被小丫头费力地推进了堂屋。
似乎是为了节约柴火,妇人干脆做了一家子的饭。只是他们面前的不是馒头,也不是白饭什么的,而是一小碗明显冰冷的稀粥。
“你开了灶火?”男人扫了眼沈轻灵面前那冒着热气的水,问道。
妇人连忙摇头,小声解释:“是用的早先剩的一点炭,在烟灰里头煨热的,没有生火。人家到底是客人,又给了钱,总不能让她喝凉水。”
“早点把人送出去吧,眼看着天要黑了,等天黑了再走,就来不及了。”男人看上去不打算再就生没生火往下说,而是敛眸端起了面前的稀粥,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但看他喝粥的动作,沈轻灵就断定这人出身不凡。
他的仪态并不是寻常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能养出来的,眉眼间虽被岁月摧残得有些斑驳,可细细端详,依然能看出从前的风采。
沈轻灵乖觉地拿起馒头,一口水一口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