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除夕,汴京城中一下子便热闹起来了,处处张灯结彩,还有爆竹声在大街小巷响起。
宫中也难得的热闹。
这会儿,宫里头正有驱鬼逐疫的大傩仪,汴京城中亲事官,诸班直的人戴着假面,穿绣画色衣,手持金枪和龙旗,更是有教坊里的人,扮作各类人物,上千人。
一天便这么忙到了傍晚夜间。
蒹葭站在盛宝龄身后,手轻轻的给她揉肩膀,“今日宫里头热闹,娘娘瞧着好似也高兴。”
盛宝龄却道,“还是冷清了些,等皇帝身边添了人,这宫里头,才叫热闹。”
一边说着,她嘴角弯了弯。
给小皇帝身边添人这事,待过了年,也该提上日程了。
蒹葭到底是跟了盛宝龄好多年,听出了盛宝龄的意思,不由问,“先前说是要送宝黛姑娘来,娘娘可是有什么想法了?”
先前回盛家,盛大人还有那二房的,几次提起要送宝黛姑娘进宫,以盛家如今的情况,若宝黛姑娘进了宫,这皇后,多半便是宝黛姑娘了。
盛宝龄唇边笑意消散不少,眼里的光也黯淡了几分。
蒹葭当即不再说话,心知,自己怕是戳到娘娘伤心之处了。
过了许久,重新梳完了妆,蒹葭挑了只色泽样式颇为稳重的步摇,正要簪上,便听见盛宝龄突然沉沉的说了一句,“从前,哀家也如宝黛一般,蒹葭,你瞧瞧现在,我还有几分像从前?”
当年,没有人能护着她,问她愿不愿进宫。
而今,宝黛不愿进宫,她这个当阿姐的,能帮她,总该帮一帮。
盛宝龄想,如自己这般,盛家有一人便够了。
宝黛,总该活得像她自己。
蒹葭抓着步摇的手僵了僵,猜到盛宝龄的想法,不由攥紧了些,良久,她将步摇簪好,看着铜镜中的盛宝龄,温婉笑道,“在奴婢眼里,姑娘便是姑娘,还是那个姑娘。”
蒹葭心想,即便旁人都唤着太后娘娘,即便如今的娘娘手里也沾过不少血,可她还是盛宝龄,是当年在盛府时,在自己遭欺凌时,同管事婆子要走了自己留在她身边的那个盛家大姑娘。
她心善,待人向来温和。
在蒹葭眼里,盛宝龄就是盛宝龄,从前是什么样,如今,便还是什么样。
盛宝龄顿了顿,倏尔笑笑,握住了蒹葭的手,“苦了你。”
大好年纪,却要陪着自己在这深宫中度日。
蒹葭却摇了摇头,“能陪在娘娘身边,不苦。”
过了傍晚,夜里,皇宫内烛火通明,爆竹声声,烟花更是绚烂,占了半片天。
盛宝龄盯着那烟花,有些走神,若是在宫外,瞧着这烟花,又该是何种模样?
蒹葭提起酒壶,给盛宝龄倒了杯屠苏酒,低唤了一声,“娘娘。”
盛宝龄这才垂眸看了一眼酒杯,而后抬眸,殿中丝竹声悦耳。
殿中的人不少,后宫中的主子都来齐了,几位王爷也都带着家眷进宫吃团圆饭。
小皇帝坐于上方,有些不胜酒力。
盛宝龄也觉喝得有些多了,头有些晕,使人将准备好的礼一一送到各宫主子和王妃处,便带着蒹葭,到外头去吹吹风。
难得的是,今年除夕,竟没有下雪。
盛宝龄前脚刚走,后脚,静王便起身,只说到外头去解解酒。
太妃神情微变,想留住静王,却又怕引起小皇帝注意,到底是没有开口。
可就在静王也走出殿中的那一刻,本该有些醉了的小皇帝垂眸间,眼里却掠过了一抹阴翳之色,抓着酒杯的手,青筋凸起。
一旁伺候膳食的内侍心惊胆战。
只有他心里最清楚,小皇帝这酒壶里,哪是什么酒,不过便是寻常的水罢了。
…
从闷热的殿中出来,一阵夜风吹过,一下子,便将方才还有的醉意散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