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长泽又飞回竹林听涛。
刚跨进时晴院的门,它耷拉的耳朵顿时立起,只听院子里便隐隐传来男子压低的声音,如碎玉落盘。
“别哭了。”
尽管刻意保持着冷漠,却又隐隐含着几分不知所措。
少顷,里边传来岑妙妙的声音。
“我就爱哭,风伯雨师龙王爷没事儿就爱往我眼里降点儿雨,你不是说不认识我么?你少管。”
哦豁。
这是闻着味儿卡点找上门的?不愧是剑主。
长泽感叹了一番,悄悄把脖间装着云想芙蓉丹的包袱放在地上,想了想,蹄子从里面扒拉了两瓶出来自用,随后甩甩尾巴,识趣地退出院子,把地界让给重逢的故人,又重新朝大觉峰飞去,准备找人美心善的医修做两日美容好好捯饬浑身皮毛才行。
竹舍里。
庄衍兮看着面前这个片刻之前因为投怀送抱而被他一掌轰进灵池的女弟子,有点头疼。
他原该置之不理,可终究是他先不告而入他人门扉,又不慎差点目睹女子沐浴,无论哪一辙,都不算君子。
更何况面前的少女方才被他一掌打飞之后,爬起来便吐了口血。
庄衍兮不明白她为何面对自己这个陌生人毫不设防,所以才被他掌中暗劲震伤了肺腑。
他低头看向自己双手,方才分明是收了九分力道,怎会如此?
可见岑妙妙嘴唇染血,他脑中莫名震痛一瞬,仿佛被她嘴角上那一点艳红刺到了眼。
思及此,他仿佛处处不占理。
“抱歉,我近日才回山中,以为此地无人居住,故此叨扰。你因此受伤,稍后我让掌……让别的弟子送些伤药过来。”
岑妙妙瘪着嘴,心口里一抽一抽地疼,轻薄衣料之下的皮肤受了方才那一掌,更是火辣辣的疼。
谁稀罕你的伤药,狗东西。
面前人对她而言,她悄悄置于心底四年,说是朝思暮想也不过分。
但他言行,除去空无一物的眼神如出一辙之外,其余都让她分外陌生。
于是岑妙妙说:“你叫什么名字?若是你没松伤药过来,我要怎么找你?”
方才她见他拔腿就要离开,哪能如此轻易就让他走掉?这才趁挨他一掌的间隙撤去所有运转的灵力,坠进温泉池时,趁着水花阻隔,又悄悄自损了一点经脉。
吐了口血才把这人留住,真是不容易。
岑妙妙此时已经衣裳规整地坐在桌边,满头长发以灵力烘干之后披在脑后,脸色苍白,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又泪光盈盈地看着庄衍兮,眼神里几乎写满支离破碎的痛苦。
庄衍兮不明白她分明骨龄十分年轻,又为何有那样苍凉的眼神。
数百年便足够如今的少年人这样早熟了?
“庄衍兮。”
他思索片刻,随即将真名如实告知了岑妙妙。
她应当尊称他一声“道祖”,即便他并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却不想对面的岑妙妙忽然眉头紧皱,又想伸手过来碰他,庄衍兮连忙回身,瞬间后退至一旁。
岑妙妙的手伸在半空,失去了握住他手腕的机会。
她几次三番想“趁机靠过去”的举动让庄衍兮感到了一点轻微的不悦。
可岑妙妙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漂亮的眉毛彻底皱在了一起。
“你是不是……失忆了?这就是你自己的肉身么?是不是魂魄没有齐全?”
尽管是岑妙妙在问,但她语气之笃定,让庄衍兮心中暗惊。
他记忆缺失一事唯有枯荣一人知晓,魂魄有伤更是连枯荣也不曾探查出来,眼前少女怎么能信口将此事道来?甚至语气分外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