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羲和伸手去探茶杯,杯里早不知不觉间空了。
他又慢慢地收回手,只盯着她看。
苏辞不动声色地同他对视。
寒潭似的黑眸轻轻颤动,云羲和突然闷声笑了一下。
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涩意,此时此刻,他终于愿意承认。
孟婉是发自肺腑地想要解除婚约。
曾经喜欢了他十年的姑娘,毫不犹豫地抽身而退。
只留给他一腔茫然和悔意。
他的未婚妻,除了她,从来没想过其他人。
可那不重要了。
她不在意,也不需要。
烛心跳了一下,模糊了两人的影子。苏辞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殿下曾赏赐的东西,都在这里。”
她拉开一道口子,里面露出一袋子剔透圆润的玉珠。
葱白的指尖边捻起一颗放在桌上,她边道:“这是臣女八岁生辰时,殿下所赐。”
“这是臣女初次为殿下缝制新衣时,殿下所赐。”
“这是臣女第一次煲甜汤时,殿下所赐。”
“这是十三岁学会骑马时,殿下所赐。”
“这是……”
玉珠在暗夜里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每颗大小形状连花纹都差不多,但她分得很清,记得很清楚。
云羲和低头去看,一共十二颗,整整齐齐地摆在桌面上。
这些东西,大多是他让燕弋看着办送的。
女儿家一般都喜欢珠宝玉石,玉珠最为方便。他竟是没在意,这些年来,回回都送的是玉珠。
苏辞叹道:“只除了那枚桃花玉无法寻回。待臣女到琼城后,必会按原价补偿殿下。”
——补偿。
他咬着牙根,闭了闭眼。
而她从容地站起身,屈膝行礼:“夜已深,殿下,请回吧。”
脚步声轻盈地离开,云羲和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似是想抓住什么。
但最终,只是徒劳地缓缓垂下。
他收回的手落到心脏处,握成了拳,低不可闻地喊:“阿姝。”
……
……
苏辞回房补了个觉。
再醒来的时候,客栈已经不见云羲和的身影。
昨夜那场对话,仿若一场似真似幻的梦境。
她摸了摸腰间空空如也的荷包,是真的。
总算将一切摊开说清楚了。
按照云羲和的性子,见她的态度如此决绝,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正合她意。
嘴上说得再如何强硬,见到他时,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泛起密密的刺痛——仿佛爱他这件事早已经成了身体的本能。
云羲和将带来的几个侍卫都派去保护苏辞,自己只带了燕弋连夜赶回都城。
苏辞想拒绝都没办法。
她凝起秀气的眉,良久,只好吩咐车队继续上路。
后面的几日天气不错,路上遇到的山匪贼人也都被云羲和的侍卫迅速解决。
一路无惊无险地到了琼城。
远远就见一行人在城门口,似乎在翘首以盼。
等到苏辞下了马车,走到跟前,为首的一妇人直接红了眼:“是阿姐的姑娘婉姐儿吧?长得同阿姐年轻时一模一样。”
苏辞打量着这妇人几眼后,心下有了计较,俯身轻唤:“婉婉见过姨母。”
孟婉之母何音有一个同胞亲妹,名唤何琴,她嫁入孟家时何琴才六七岁。
何琴抹着眼泪,连忙拉她起身:“听到你要来琼城的消息,家里上下都高兴得不行。老夫人是日盼夜盼,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她取了见面礼给苏辞,又带她同身后的几个表哥表姐见礼。
少年少女兴奋又好奇地围绕着她,何琴同她碎碎念着母亲幼时的趣事。
苏辞嗅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唇角轻快地扬起。
何音随夫上战场后,同娘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