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顾文景的声音响起：“这有台阶，小心点，阿瑶。”
之前她假扮叶漓瑶的时候，不止一次地听到过顾文景唤她阿瑶。
但是从没有一次，他的声音这般缱绻温柔，让人想起冰雪融化后的春天。
朱雀这才明白，原来从他们见面的第一眼起，他就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她讥讽地牵了牵嘴角，又听见了一声轻柔的女音：“没事，我可以的。”
朱雀突然抬头。
她被绑着眼，什么也看不见，却固执地望向来人的方向。
那个声音……和记忆里的那个人，其实是不太像的。
但是，不知怎的，朱雀的脑海里顿时浮现了那道被绑在火刑架上的身影。
她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一点点接近，最后在她跟前站定。
苏辞同样看不见她，只能在顾文景的引导下，大概知道她的方位。
默了一瞬，轻声唤道：“朱雀？”
朱雀轻哼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这个时候已经变回自己的模样，既然已经被顾文景识破了，也就没必要伪装下去了。
只是她想不通，顾文景是怎么看穿她的。
前几天的一个夜里，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文景用真元压制住了。
朱雀不解：“文景，你这是做什么？”
他居高临下地对她低笑：“这位姑娘，还要再装下去吗？”
只此一句，朱雀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识破了。
更别提顾文景眼中集聚的寒意，并非玩笑。
她不屑再做伪装，索性变回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自那天起，顾文景就将她绑在了房间里，还缚住了她的双眼。
原来是找到了真的叶漓瑶，朱雀心想，怪不得她会被顾文景给发现。
苏辞听了她的话，只是轻笑道：“临死之前，给我解解惑吧。”
“你先前所说的，江闻秋曾经也带过一个女人回到云阁。”
苏辞道：“和我说说她的事吧。”
对于那个女人，她是真的好奇。
她总觉得，江闻秋对她的诡异态度，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朱雀冷冷一笑，生死关头，她居然也没那么害怕了。
“好啊，”她轻哼一声，“反正也不用怕少主惩罚我了。”
数年前，江闻秋认识了一个小姑娘。
未曾修炼过，天真又娇俏的小姑娘。
她叫窈窈。
直到被绑在火刑架上的那一刻，窈窈才知道，眼前这个笑起来如同三月春风的少年，实则工于心计，城府颇深。
他纡尊降贵陪她一个凡人女子，做这一场红尘梦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体质特殊，想要将她以身为祭，提升自己的灵力。
从头到尾，他只是想让她死。
“江闻秋，”少女抬眸，突然轻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簌簌落下，“我恨你。”
无声无息地，少女眼里的光一点点地黯淡了下来。
江闻秋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一道流光飞过，火刑架下铺的柴草则开始熊熊燃烧。
火光中，他的脸显得晦暗不明。
“窈窈，尽管恨，恨到骨子里，永远不能忘。然后下辈子，再来找我。”
他依旧保持着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模样，在火刑架前站了许久，直到火势慢慢变小。
当中的少女已经被烧得焦黑，形容难辨。片刻后，化为了星星点点的光，融进了他的身体中。
这就是火祭——以她的血肉，化作他强大的灵气。
江闻秋抬起手，感受着体内不同寻常的力量。
他想，终究是值得的。
哪怕他牺牲了，他生命中唯有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