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母亲三婶还有几个姑姑跪在祖母跟前,用纸壳子和簸箕左右前后扇风,不知道是为了给祖母的身体降温还是为了不让身体膨胀,老家话把这个叫做“凉丝”。
过了一会儿,二祖父让父亲去请总管上来,帮忙安排一切丧葬事宜,父亲这才如梦初醒,一下子翻起来走了,可能是跪得时间太长膝盖麻木了,父亲走路一颠一跛的。二祖父让二叔去请舅老爷家的人,当时家里没有快速交通工具,二叔只能步行走二十里的山路去。二祖父让三叔去请木匠来家里给祖母做棺材,让一个堂叔去请吹鼓手和阴阳。一切都安排妥当以后,二祖父看见我还在地上跪着,他就让我回去吃饭,我退了出来。
总管一般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者,说话分量重又能使唤得动人。因为红白事基本上都需要大量的体力劳动,要安排人去干一些体力活,如果没有威望和控制全局的能力,大家互相推卸责任,办事推三阻四拖拖拉拉,事情就很难顺利进行。
总管一来就开始安排任务,先让几个堂叔在院子里搭一个塑料长棚,接待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然后让父亲去通知村民。晚上的时候,二叔领着舅老爷家的人来了,他们来了以后祖父他们哭得更加伤心,舅老爷家的人也在黯然地抹眼泪,大家互相安慰好一会才止住。过了一会儿三叔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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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阴阳和吹鼓手也来了。按照惯例来人要先在上房的地桌上面给死者上一炷香祭拜一下,以示对死者的哀悼和尊重。祖父带着父亲以及二叔三叔他们弯腰鞠躬回礼,然后请大家去侧屋休息。
晚饭是母亲和三婶做的萝卜干炖粉条和馒头。吃完饭以后,总管安排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去给祖母挖坟,坟地是阴阳当天看好的。因为阴阳看的下葬时间是第三天,所以大家当天晚上都忙得不可开交,挖坟的几个年轻人和木匠都通宵达旦干活,确保不会影响下葬的吉时。
第一天晚上,父亲和二叔带着我们几个孙子守灵,第二天晚上是三叔和几个姑姑守灵。晚上他们挖坟的时候,我们家里人要给他们送一些吃喝,还要在墓坑里面扔下去一点散钱表示对他们的慰劳,这是我们老家的传统习俗。第二天早上,祖母的坟墓挖好了,棺材也做好了。
第三天早上六点是下葬的吉时,大家五点左右就启程了。出发的时候,阴阳穿着紫色太极长袍大褂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抬着棺材,祖父领着我们大家跟在棺材后面,我们披麻戴孝,哭声震天。吹鼓手跟在我们后面,呜呜啦啦地吹着悲伤的送殡曲,唢呐大概是我听过最悲伤的乐器,唢呐声凄凉哀婉,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又伤感的故事。
到了坟头,阴阳首先要祭奠一下五方五土,然后让亡者的亲人去墓坑下面的四个方位和正中间撒几粒五谷杂粮,在墓坑最里面的小灯窑里面放一小碗倒头饭。然后开始慢慢地把棺材放进墓坑里面去,棺材两边分别站着四个人,用绳子把棺材挽起来,慢慢地往墓坑底下滑。棺材放到底以后下去两个人把绳子从棺材底下抽出来,再把棺材移到墓坑最里面。这一段时间祖父带着大家大放悲声,痛哭流涕。
纸火这些也开始烧起来,一直到坟头堆起来像一个大馒头的时候,纸火也差不多烧完了,这个时候村里的房下还有堂叔他们会来拉还在地上痛哭的我们,整个丧葬仪式就算结束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降生的时候大家都欢天喜地,笑逐颜开,去世的时候却又哭天抢地,撕心裂肺。很多人都认为亲人去世了不哭就是不孝,别人会说三道四,让自己背负骂名,好像哭得越厉害就越孝顺。孝不应该是做给别人看的,而应该是一种从始至终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的一种品德,一种人生态度。其实缘聚缘散不过是一场旅行的结束和另一场旅行的开始而已,生命本就是一场轮回!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生存